“是非曲直自在人心,假装还是真心如同黑白两面,有心人一看就?能知晓,何须听?从别人的见解?”

钱袋子里的钱分完了,尘轻雪干脆把锦绣的钱袋扔给还围在旁边不肯离去的乞丐,继续说?:“再说?我也装了那么多?年高手,分辨能力?比旁人稍微强一点,怎么会?被骗呢?”

舟行晚:……

他总能从离谱的尘轻雪那些离谱的发?言里找到对?方更离谱的想法观点,心底以为被利用的怒意却到底消了几分:“所以?”

“而刚好我这个人又很有探究精神,所以一发?现好友跟传言不同,就?开始观察起好友了。”

尘轻雪安抚下他的情绪,温和道:“从流云宗到剑盟、再从剑盟来到仙京的这一个月,越跟好友相处,我越发?现好友不是那样的人。本?来只是将世人对?好友的偏见一点点抽去,到了后面干脆直接把别人捏造的好友的形象打碎,直到那天相师府外,好友一阙绝句让关了二十几年的相师府开道,我看了好友所做的下联,若是滥杀无辜之人,写不出那样好的词句。”

舟行晚看出这是他的肺腑之言,却还是忍不住说?:“文?虽好文?却恐怕人非好人。”

“好友想说?的都写在了那一阙下联里,又何必故意嘴硬?”尘轻雪叹了口气,话题回到这里,他总算甩掉了刚才心虚的感觉,“就?算有再好的文?采,丧心病狂的杀人犯也写不出社稷忧患之心,这一路观察下来,好友一心只想着别人,就?算真的杀人,我也只会?觉得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倒是舟行晚没想到的,尘轻雪把他想得太好,令他架在一个太高的位置,反而显得他刚才有些咄咄逼人,不好意思再争执下去了。

何况舟行晚知道以自己刚开始声名狼藉的情况来看,尘轻雪肯放下成见自己了解他一遍就?已经不容易不就?是头一次见到同样说?不了话的哑巴所以心感亲切吗?舟行晚很能理解,更何况尘轻雪从始至终没伤害过他什么,确实不该追究。

他终于发?现自己有点过激,就?要道歉:“我刚才……”

“刚才有什么事,是我自己想跟好友表明心意,好友愿意听?我就?很开心了。”

尘轻雪善解人意地一笑,并不打算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倒令舟行晚越发?赧然,开始在心底反思起自己来。

舟行晚刚才踢着走的那块石头不见了踪影,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最开始的地方,尘轻雪看着悬在最高处的那只花灯,突然拉着舟行晚走过去,冲老板喊道:“老板,你最上面的那只灯怎么卖?”

舟行晚心下一惊,拉着尘轻雪的袖子:“刚才不是……”

“我知道,好友不喜欢放花灯,是我喜欢。”

尘轻雪盈盈笑着,他把那只花灯摘了下来,然后衬在舟行晚脸旁,越看越觉得好看;又觉得自己罩上去的那件衣服太大,把舟行晚身形遮了大半,于是连带着自己原本?最喜欢的一件衣服都变得碍眼起来。

他为舟行晚理好衣领,担心对?方被风吹到,最后还是没做什么大的动作,只说?:“是我太开心了,想买只花灯来放放,不关好友的事。”

第49章 第 49 章 【请宿主独身赴死。】……

花灯在手, 尘轻雪越看?越觉得衬舟行晚,他?差点就要?直接把灯送到对方手上?,只是想起还要?付钱, 于是恋恋不舍地拿起来又给?老板看?了一眼?:“这?个怎么卖?”

老板看?出他?的喜爱, 得意道:“这?是一只彩头灯,专为了讨一个好?彩头的,只送不卖, 客人您若是喜欢,只需要?解开灯上?的字谜,这?只花灯可?以直接送……”

“这?个灯倒是勉强能配得上?我?的阿仪。”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老板的介绍,旁边伸出的手直接把尘轻雪手上?的花灯抢了过去, 同时一锭银子扔上?小摊,颜如水献宝似的把刚到手的花灯捧到宁仪面前,说?:“阿仪你看?, 这?个你喜不喜欢。”

这?一道变故令原本还在交谈的尘轻雪跟小摊摊主脸上?都变了表情, 尤其小摊摊主, 他?不知道颜如水的身份,更是直接开口让颜如水把花灯还回来。

颜如水原本正笑靥如花地跟宁仪说?着好?话, 闻言阴沉地转过脸来, 问:“你说?什么?”

两侧伴驾的侍卫手都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看?上?去蠢蠢欲动,尘轻雪跟舟行晚对视一眼?,前者连忙去安抚摊主:“算了算了, 一盏灯而已, 我?不要?了。”

“那只花灯本来也不是你的。”摊贩老板看?上?去面容和善,刚才跟尘轻雪说?话时也算好?声好?气,这?回碰到不守规矩的颜如水, 竟然硬刚了起来,“这?只花灯是我?娘子做的,专门给?猜中字谜的客人当彩头的,多少钱也不能卖,客人你若是喜欢就去猜字,不然……”

“不然”后面还没说?完,只听“铮”的一声,出鞘的长剑抵上?了摊贩老板的脖子,后者脸上?闪过瑟缩之色,颜如水因?为愤怒手上?用?了些力,手上?花灯几乎变形:“不然怎么样?”

那人出招的动作太快,哪怕近在咫尺的尘轻雪发丝都被骤然拂来的疾风吹乱几许,男人淡漠看?向那个戴着面具的侍卫,又将目光转回颜如水身上?,思考着劝道:“君上?……”

“君上?,今天出门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

另一道平淡中裹挟着些微不容易被察觉的愤怒的声音抢走了颜如水的注意力,身形高大的男人一瞬变得委屈起来,他?弯下腰给?坐在轮椅上?的宁仪抚平盖在膝盖上?的毛毯,小声说?:“我?只是觉得这?个花灯好?看?而已。”

“再好?看?也是别人的东西。”宁仪神色冷漠,在看?到一边的舟行晚后表情又温和下来,他?朝舟行晚招了招手:“好?孩子,过来。”

舟行晚不知自己为何看?了眼?尘轻雪,然后走到宁仪旁边,为了照顾病人的身体状况,他?还微微弯了点腰,舟行晚脸上?是那种长辈见了一定会很喜欢的乖巧:“相师,好?巧。”

他?之前去相师府找过宁仪,不过那时候两人都是坐着,书房里的光线不好?,他?没察觉到对方腿不方便的问题;但那天从相师府离开,还是看?到了宁仪被管家推着出来的样子,因?此今天看?到对方坐在轮椅上?也并不觉得意外。

“在仙京过得好?不好?,还有?哪里不习惯的吗?”宁仪就像任何一个关?心?晚辈身体状况的长辈那样,“怎么这?段时间都不来相师府找我?,我?可?是很想你呢。”

舟行晚余光瞥到旁边仿佛要?用?眼?神杀人的颜如水,说?:“是我?不好?,等过几天得空了,一定去相师府拜访。”

“只是说?说?,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主意,你有?这?个心?就好?。”

宁仪微微笑着,几天没见舟行晚,他?却觉得像是过了好?几个月那么漫长,尤其那天之后他?将舟行晚对写的下联裱在自己床头,真是睡也要?看?醒也要?看?,尚未入仕时的凌云壮志如在昨天,再念想因?置一时之气浪费的这?么多年?,心?头懊恼越甚,宁仪就越着急想做些什么。

念及此,宁仪原本还想跟舟行晚多说?两句,受到冷待的颜如水自然不满,毫不客气地把舟行晚挤了过去:“阿仪,你对我?都没这?样说?话。”

宁仪只看?着他?手上?的花灯:“把东西还给?人家。”

颜如水看?着手里的灯,这?才不情不愿地把东西放了回去,覆面的侍卫也收了剑,尘轻雪解开戒备的待势,他?帮着摊主把花灯挂了回去,还没来得及安慰,颜如水像才看?到他?似的,皱眉问:“你怎么在这?儿?”

尘轻雪早就习惯颜如水的神经质,听了这?话眼睛都没眨一下:“逛花灯。”

颜如水心?情不好?,正值发泄,眼?下宁仪心?情也不好?,他?不想去触心上人的霉头,于是找起了尘轻雪的不痛快:“你们这种仙人也喜欢逛花灯?”

尘轻雪懒得跟他?废话,淡淡看?了一眼?宁仪,然后将视线转回,意有?所指地笑道:“相师肯理?你了?”

颜如水:“……”

尘轻雪分?明只是询问,刚才宁仪跟他说话也确实众人亲眼?目睹了,但颜如水就是觉得尘轻雪的话不止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他?从来不是个收得住情绪的,当即就受不住又要?吼起来,尘轻雪却没打算就在这里倾听对方除了扰民没什么作用?的怒吼,被这?么一打岔,他?连逛的心?情都没有?了,拉着舟行晚就要?换地方,却没想到颜如水直接挡在了他们前面,怒道:“你是不是嫉妒我有相师?我家阿仪什么时候都肯理?我?,你却连话都不会说?……”

说?到这?,颜如水脸色微变,不可置信道:“你会说话了?”

尘轻雪:……

尘轻雪勾起唇,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一下。

他?正要?走,长街那边却突然传来一阵骚乱,不少人张皇失措地从对面奔逃而来,刚才还欢声笑语的男女老少面色惊惶,仿佛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有?的人跌在地上?,花灯里的油火溅上?布料卷起一片温红,很快就形成滔天大火,哪怕一行人隔了数百米远,也依然能感受到惊人的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