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不?会是指望我吧?我不?行,我真不?行。我在流云宗人微言轻的,修仙界里更是排不?上什么号,我死跟师尊宗主死造成的效果能一样吗?真不?是我不?想死,一切都是为了大业,师伯,你再舍不?得师尊,能有我舍不?得吗?我都能亲手杀了他,你怕什么?”

“……”

“为今之计,只有杀了我师尊嫁祸给妖族才能再把?众人心头的怨念挑起来?,师伯,这几天死了这么多?人,你不?会要在这里放弃吧?”

玉秽未答声,流毓便又转问另一人:“妖主,别光听我们吵,你也给个意见啊。”

于是舟行晚再度听到了那道跟花辞镜极为相似的声音:“别拉扯本尊,妖族替你们承担罪名?本就已经是让步之举,本尊还觉得委屈呢,你占了便宜还来?这里卖乖?”

流毓道:“那你就是同?意杀了他咯?”

“你们随意,这是流云宗内事,妖族不?予参与。”

舟行晚随之听到了一阵门开关的声音,应是那人真想脱开关系,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舟行晚却再也装不?下睡,屏风外另外两人也似乎一直关注着里边的动静,他才刚一动身,交谈声戛然而止,然后是一阵衣料摩挲脚步轻踏的声响,流毓跟玉秽走了进来?。

“师尊醒啦!”

流毓跟以前他每一次受伤后醒来?一样,关切地弯下腰看?舟行晚的脸色,声线轻巧,活泼热情:“吓死我了师尊,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伤还疼嘛?”

舟行晚受伤不?久,当?然还是疼的。

小腹上狰狞的伤口随着她关切的询问恢复了关于疼痛的记忆,舟行晚才只是躺,上半身因为看?向说话的流毓而微微有了点转向的动作?,很轻很缓,却连带着压迫到了右腹,舟行晚略略皱眉,等到那股疼痛慢慢过去,才敢再有所动作?。

可笑?的是,大概是他从穿回来以后受过的伤太多?,舟行晚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是疼痛的感觉了。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流毓给他腰上的那一刀如同每日洗漱吃饭一样寻常,还不?如她在自己心里捅的那一刀重。

舟行晚只淡淡看?了流毓一眼,没有像往常一样因为害怕对方担心而快速回应,立马收回了目光。

他还不?适应、也不知道在经历了被流毓捅了一刀后要怎么跟对方相处,却没想到先前果决刺了他一刀、又在刚才还愤愤跟人争执要他去死的少女见他没有理会自己,竟然红了眼眶:“师尊,您不?理我,您是不喜欢我了吗?”

喜欢?舟行晚很难说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但他确实是很喜欢流毓这个徒弟的:聪明、上进、活泼热情果敢机警至少他从前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

舟行晚悲哀地发?现,他竟然做不?到像恨玉秽那样去恨流毓。

他看?着守在床前那袭娇俏的粉衣,忽然不?敢确定对方是真的喜欢粉色,还是想要用这个颜色来?麻痹旁人,以达到让人轻视她的目的。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我要知道全部的事。”

他先前从玉秽那里又听又猜,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大部分真相,直到流毓出现在他面前,舟行晚才可悲地发?现:其实他一无所知。

事到如今,舟行晚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流毓看?着他,迟迟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回应。

玉秽观两人反应,也不?知是抱着看?好戏的想法?还是什么,竟然替流毓解围:“蘅晚若想知道什么,来?问师兄就好,何必为难自己的徒弟?”

“你闭嘴。”舟行晚眉心隐跳,他用力按了按,完全跳过了玉秽的话,“流毓,我要你说,你知道的、参与的所有事。”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或许只有几秒,又或者是几分钟,流毓叹了口气,带着几分从未在她身上出现过的残忍:“师尊,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不?好吗,我们还能像从前那样,结束得体?面一点。”

“不?好。”舟行晚语气微弱却声音坚定,“至少我要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哪里对不?起你了。”

还能像从前一样吗?不?能了。哪怕他们都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可

舟行晚哑着嗓子咳了一声,腹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的身体?都不?配合,他要怎么装得跟从前一样?

“师尊很好,没做错什么,更没有对不?起我。”

见他坚持,流毓最?终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只是话到一半,少女话音一转,像是觉得惋惜:“师尊,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舟行晚点头,不?留情面地讥讽道:“你师伯也说与我同?门情深。”

这就是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流毓感到可惜,又似本应如此,从她最?一开始抱着目的接近舟行晚开始,他们就注定不?会善终。

“我能告诉师尊的不?多?。”流毓最?终做了妥协,虽然舟行晚已经单方面撕破两人之间的体?面,少女眉眼依旧弯起,一如从前初见,“师尊怪不?得我,最?开始是师伯先找到弟子,让我骗你的。”

旁边玉秽闻言凉凉道:“过河拆桥学得不?错。”

“实事求是而已,是师伯教?得好。”流毓与他暗中较量,又转向舟行晚,“其实当?日就算师尊不?收我为徒,师伯说他也是有办法?把?我塞进去的,不?过费点功夫而已。”

说起两人初相识那段时间,流毓笑?意盈盈:“可师尊还是主动选择了弟子,弟子真的很高兴。”

玉秽也笑?,讥讽十足:“当?真不?是求我给你做主的时候了,你倒是干干净净,所有黑锅都给我背了。”

流毓不?理,继续道:“弟子一开始并未想过要弑师,也是师伯说师尊逆行倒施,天怒人怨,弟子心里只是想做点好事,真正接触了才知道师尊您是这样好的一个人,不?是任凭师伯说破了嘴皮,我也不?会与他同?流合污。”

“荒唐至极!”玉秽笑?不?出来?了,他要为自己说些话又觉得无力,尤其对上舟行晚那双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了似的漠然的眼,心下一沉,“蘅晚,你不?会真信了她说的吧?”

舟行晚当?然不?会信流毓的花言巧语,毕竟这人刚才都还在跟玉秽争辩一定要弄死他,现在嘴上说那么好听谁信?可他现在更不?想听玉秽的话,只要一看?到这个人,舟行晚立马就会想起对方在明知真相的前提下做的种种恶心的事,当?即指了指门口:“你出去。”

玉秽一顿,半晌又觉好气又觉好笑?,最?终还是常年的假笑?占据上风,他温声问:“你真信了她说的?”

“重要吗?”舟行晚也觉得好笑?,“你争辩这么多?,难道以为拿流毓的抵了你的就能当?你那些恶心事没发?生过?”

玉秽不?太能接受舟行晚用这种腔调跟他说话,他宁愿舟行晚恨他的,也不?要用这种因为永不?原谅所以无所谓争执的语气来?谈论他,顿道:“我一听你出了事就什么也不?顾地赶回来?了,你当?真要这样跟我说话?”

舟行晚缓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什么也不?顾”中的“什么”是指什么,冷笑?道:“是我耽误你去杀尘轻雪了,我的错,师兄继续去找他吧,流毓不?是才从盟军那边出来?吗,她应该知道尘轻雪在哪个位置,你还能请她给你带个路。”

玉秽道:“果然是被?尘轻雪蒙蔽了心智,待我去把?他解决,蘅晚自然就知道到底谁才是真的为了你好了。”

说罢,玉秽提起剑又出了门,舟行晚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知自己刚才那一番话跟“被?尘轻雪蒙蔽”到底有什么关系,然而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来?,最?后终于放弃思考。

流毓倒是挺开心,她不?顾舟行晚脸上的抗拒,扑了上来?:“太好了师尊,这里就只剩我们两个了,我们有什么话都可以说了!”

她这一扑,舟行晚腰腹的伤口再度被?撕裂,他疼得“嘶”了一声,流毓立马僵住了身子不?敢乱动:“怎么了师尊,是不?是我弄到你伤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