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以?为玉秽又用?了这样那样的办法?封锁他的丹田,致使灵气凝滞无法?游走,却没想?到丹田处一切如常,甚至还在滋生蕴养着灵气虽然生长的速度极其缓慢,但总归是有的,跟他一开始设想?的情?况完全不同。
……怎么回?事,玉秽没给他下禁制吗?
舟行晚如同偷了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样,心脏跳动得飞快,不敢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新藏的秘密。
榻正临窗,一点风吹进来都能把本就不安的舟行晚撩拨得胆战心惊。他抬着眼粗略往外看了过去,还没把心放回?肚子?里,突然一道?颀长的人影印入眼帘,舟行晚正巧与来人温润似玉的眼眸对上,下一刻,心脏跳动的声音往上直冲大脑,舟行晚耳边发鸣,一时无声。
“我方才好像听到有人在提我。”
玉秽似全然没看出舟行晚眼底的惊骇,又仿佛很愉悦能欣赏到对方为自己改颜换色的神态,笑吟吟道?:“蘅晚,有什?么是要跟师兄说的吗?”
“……”
好在先前花辞镜已经给他打过招呼,舟行晚并?不为自己能在这时看到玉秽感到特别惊讶,短暂的错愕后?就回?过神来,他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进来吧。”
玉秽眉尾上挑,讶异道?:“蘅晚这是在邀请我吗?”
去他的邀请!
舟行晚面不改色地反问:“我不请你进来,师兄就会甘愿在外面了吗?”
“果然还是蘅晚了解我。”玉秽好心情?地直接从窗外翻到了坐榻上,他动作流畅优雅,明明是盗贼般的行为,他做出来却犹如一个翩翩出尘的矜贵公子?,给人一场难以?移目的视觉盛宴。
玉秽很自然地把花辞镜往旁边移了一个位置,自己则坐到舟行晚旁边:“蘅晚今天心情?很好?”
他指的是舟行晚竟然愿意给他好脸色、而不是一看到他就要把他赶出去的这一行为当然,就算舟行晚真的想?赶也是赶不出去的,不过不管这么说,在自己面前硬了这么久的舟行晚竟然肯软下态度,这是让玉秽意想?不到的。
舟行晚做沉思状,他已经想?通,反正他现在人在这儿,玉秽也在这儿,且后?者全无要放过他的意愿。而既然他们之间?免不了要打交道?,鱼死网破对他并?无什?么益处,说起?来,他要从暗域之森跑出去,恐怕还不能少玉秽的帮助。
这么一想?,与他虚以?委蛇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舟行晚心神稍定,假笑道?:“师兄说得对,我们毕竟是同门,这么多年的情?谊总是有的,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
玉秽见他开窍,不住莞尔:“蘅晚笑得好假,但师兄喜欢看,话也爱听。”
舟行晚一顿,左右他们之间?什?么难听的话都说过了,玉秽这点虽然不留情?面,却又确实不痛不痒,他不想?那么矫情?地去计较无关的事,干脆装没听出对方的嘲讽:“我想?问师兄几个问题。”
“好啊。”玉秽答应得干脆利落,“一个提问一个条件,只要蘅晚开得起?价,师兄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舟行晚问:“师兄不是才说师兄弟一场,怎么这时候又这么计较?”
玉秽道?:“纵然同门情?深,蘅晚要杀我不也毫不手软?师兄自然是要多计较的。”
两?人一来一回?,一字一句滴水不漏。舟行晚见玉秽态度坚决,知道?自己是没法?在对方这里占到便宜了,不由有些烦躁。
如果一直这样……天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从这鬼地方跑出去!
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瞟到正一脸茫然盯着他们吵架的花辞镜,舟行晚心神念一动,道?:“师兄捉了花辞镜来做威胁,可否换做一个‘价’呢?”
玉秽看了眼花辞镜,竟然爽快应下:“好。”
舟行晚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可是眼下也没什?么给他多想?的时间?,毕竟玉秽太?过诡变,他要是不抓紧问,说不定对方什?么时候就改变了想?法?,想?了想?问:“你的伤是什?么时候好的?”
他果然还是很在意这个,明明玉秽伤好已成定局,他问再多都无法?扭转当日云梯台上的局势,却还是想?要知道?真相。
玉秽却没多少意外,道?:“受伤后?没多久就好了,蘅晚若具体?问,师兄也记不清了。”
受伤后?没多久就好了?顿时许多往事涌上心头,此事疑点太?多,舟行晚一时竟不知道?要先问什?么。
问玉秽的伤既然早好,丹珩为什?么没诊出来,难道?他们两?个是一伙的?
可那天在云梯台丹珩被冤枉过后?的怒意不像装出来的,丹珩脾气暴躁,向来心里有什?么就直接写在脸上,应该没有那么好的演技。
那问明明丹珩说了丹田的伤不好治,玉秽为什?么好得这么快?
可……舟行晚悄眼看了眼对榻势在必得的人虽然不知道?玉秽在势在必得什?么,可他手上捏着这个秘密,真的肯这么轻易地告诉自己吗?
几经挣扎思考:玉秽肯不肯告诉他他不知道?,但一直这么纠结着肯定是不会有进展的。舟行晚最?终还是主动出击:“那你……”
他才说了两?个字,玉秽立马料到他要问什?么似的,竟然解释起?来:“丹珩没骗你,我那伤伤在丹田,若正常治疗,没个一年半载是好不了的,不过”
他温温笑着,唇边是让人感到很舒服的弧度,吐出的字却冰冷至极:“蘅晚可知,凡界向来有吃什?么补什?么的说法??”
舟行晚心头重重一跳,不好的预感扑面袭来,让他感到很不舒服:“你什?么意思?”
玉秽道?:“吃脑补脑,吃眼补眼,吃肾补精……这其间?大多是民间?流传,无稽之谈不少,却有人奉若圭皋,蘅晚,你说好不好笑?”
舟行晚笑不出来半点,他已经预感到玉秽会说什?么,脸僵得连表情?都做不出来。
玉秽话音一转:“不过这些说法?并?非全无依据,有些还是很有证可考的,就比如仙门古籍记载,从前有人气伤丹田,本来形同废人,却被神医治好,蘅晚,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好的?”
舟行晚没看过什?么古籍,但玉秽的话指向太?过明显,他想?装作听不出来都做不到。男人脸上连装出来的假笑都没了,他心里全是玉秽刚才的话,再配上那张笑脸……只觉得血沸生恼。
丹田当然是不能吃的,那只是一团气,只是在人身体?里某一个特定的位置,空有虚形而无实体?,玉秽丹田受损,当然不可能让他吃了。
金丹……舟行晚眼前闪过一幕幕血淋淋的场景,刺激得他几乎要吐出来他也确实把手捂在嘴上咳了几下,声音发沉:“元慎……是你杀了他?”
他明明是问,语气却那样笃定,不给人留丝毫辩驳的余地。
玉秽蓦地笑了一下,道?:“所以?我才喜欢聪明的人,一点细枝末节就能反推出很多事,可是蘅晚,人太?聪明了就容易陷入自己的逻辑跑不出来,以?致于原本能窥见全貌的事也像蒙了层纱,无法?看到全然的真相。”
舟行晚把拳握得咯吱作响,他垂下眼睑:“所以?元慎的死跟你有关,你认不认?”
玉秽无奈道?:“这已经是第?三个问题了。”
没正面回?答就是默认。舟行晚心里有了答案,他再次查探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很奇怪,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跟玉秽坐着说了几句话,丹田气海里的灵气却又恢复不少。
若一直这么下去……舟行晚粗略算了一遍,发现自己不需要三天就能恢复完全。
三天而已,他还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