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行晚对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大概的?了解,知道?这什么“暗域之森”是许多年前那些妖族的?流放地,没想到他们?在这里流亡,不仅没有丝毫反省,还把这里当成了让他们?东山再起的?根据地。

果然本性难移。

他问:“你们?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的??”

玉秽温柔地看着他:“蘅晚不知道?吗?”

“……”他上哪儿知道?去?

舟行晚把这句肯定语气的?疑问句当成了某种暗示,他下意识想起玉秽那边最初的?端倪,也就是他刚穿过来、玉秽送他送审路上那一批袭击的?妖族,以为这是玉秽的?暗语,于?是没有说话?。

大约六个月……也就是说玉秽在半年前就跟妖族勾搭在了一起,这段时间说短不短,说长?却也不长?,可是短短六个月的?时间……真的?够玉秽跟妖族建立这么紧密的?联系吗?

玉秽的?语气看似真诚,但除了他自己,没人能证明他话?里的?真伪。舟行晚不知道?对方这句似是而非的?“你不知道?吗”到底是虚实之计还是单纯的?疑问,干脆直接当没听到,问出第三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投靠妖族?”

玉秽还以为他会?问自己尘轻雪有没有事,一连三个都没听到自己想要的?提问,都不知是该喜该怒,他再次反问:“蘅晚觉得我是投靠了他们??”

舟行晚一顿,心知玉秽这样的?体面人最在乎自己的?面子,当即改了口:“你虽然明面上与临江玉家断绝了关系,可实际上你们?一直都是同谋吧?”

“同谋这个词不好听。”玉秽道?,脸上尽是没有丝毫掺假的?真心,“我更希望蘅晚说我们?是家人。”

家人?舟行晚如同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讥讽道?:“为了保全自己,随时都能手?足相向的?家人?”

他没指名道?姓,玉秽却一下就猜到了他说的?是谁,不由无奈道?:“看来蘅晚对我这个做师兄的?有点误会?。”

玉秽状似回忆,脸上是一如既往波澜不惊:“我是杀了二弟没错,可那只?是事急从权,实际上二弟自幼与我关系最好,我也是很舍不得他的?啊。”

“……”舟行晚想起当时那个场面就觉得恶心,他实在不能理?解玉秽这个人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想了很久都觉得自己大概是骂不过玉秽的?,只?好放弃了跟对方在口舌上一较长?短的?想法。

要是尘轻雪在就好了脑子里无由地突然蹦出一个想法,舟行晚忍不住想:要是尘轻雪在的?话?,应该能骂得过玉秽。

他又问:“临江不是什么小地方,玉家更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若你安分守己,临江玉氏长?子跟流云宗首席大弟子的?身份并不难听,你为何会?跟妖族勾结在一起?”

这是他最在意的?一点,玉秽此人行事看似难猜随意,然则背后都有一套自己的?行事准则,舟行晚现在知道?了玉秽的?手?段,也确实不得不承认玉秽算得上是有勇有谋,可

动?机呢?早已?式微的?妖族到底能给玉家提供什么,竟让他们?这么死心塌地地跟随?

玉秽看穿他的?想法,道?:“我若说我一切举动?只?为黎民四海,蘅晚会?信吗?”

舟行晚睨他,道?:“如若我说其实我是你爹,只?不过现在夺了你师弟的?舍,你信不信?”

“……”玉秽眼中情绪在这一瞬迸发出万千杀机,好在很快就平复下来,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玉秽伸出半掌,皮笑肉不笑道?:“蘅晚,别说让我不喜欢的?话?。”

舟行晚只?以为玉秽濡父之情太重,容不得别人诋毁,随便道?了两声“彼此”。

要这么算玉秽还经常说他不爱听的?话?呢,也不见他去找玉秽的?不是!

反正真面目已?露,系统早就飞了,他才是这个世界本该存在的?人,舟行晚没了禁止ooc的?限制,连假装都懒得假装:“爱说不说。”

他本以为自己态度不好,玉秽怎么着也该生气才对,谁知后者?不仅不气,竟还真的?认真思考起来,眼睛里闪过跃跃欲试的?光:“蘅晚,你难道?不觉得很不公平吗?”

不公平?什么东西?

舟行晚这下是真的?被他挑起了兴趣,想玉秽这样的?人,甫一出生就是一方世家的?长?子,后来拜入宗门,不仅得了在九州一众剑宗的?流云宗宗主?的?亲自教导,还一入门就是年轻一辈的?大师兄玉秽生来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竟然也会?知道?什么叫世事不公吗?

他被这句问得一怔:“什么不公?”

“蘅晚不如问问这世上什么是公平的?。”

玉秽道?:“同样一个九州,同样一条性命,有的?人生来什么都有,有的?人竭尽所能也不过是成为旁人成长?路上的?一块绊脚石,你说这公平吗?”

“……”舟行晚听出他大概是在嘲讽这世上的?许多既得利益者?,可偏偏这话?从从小没少得利的?玉秽说出来,就硬是让他感觉到有几分魔幻。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这跟你投靠妖族有什么关系?”

“自然是有的?。”玉秽道?,他眯起眼,“有的?人生来什么都有,有的?人至死什么都没有,这世上不公太多,如同关内百姓想要长?命百岁,却因关中禁令不敢去学如何吸纳吐气;如同当初在仙京,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再如同现在的?修仙界,有人为了提升自己的?修为不择手?段,不惜以同门的?金丹作?为自己上升的?渠道?。”

“……”舟行晚听出他最后是在点自己,短暂惊讶之后,负气地别开了头。

玉秽被他的?小动?作?逗笑,道?:“蘅晚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吗?”

舟行晚直觉他要开始说教,果断摇头。

玉秽道?:“因为现在的?人太多了。”

他弯起眼睛,露出与表情狠厉半点都不符合的?笑:“九州就这么大,金银财宝就这么多,灵珍异宝就这么点,可不是我有你没?”

舟行晚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竟然还认为玉秽说得挺有道?理?:“所以?”

“所以我很快就想好了解决之法。”玉秽道?,他的?声音在外面初开始的?连绵细雨的?作?用下显得有些阴沉:“蘅晚不妨猜猜?”

舟行晚摇头,他对这个没有半点兴趣。

好在玉秽本来也不在乎他的?答案,见他拒绝,脸上笑意更盛:“很简单,这天底下的?人只?要死一半就好了。”

这话?简直惊世骇俗!因为太超脱常理?,舟行晚甚至宁愿相信是自己听错了,隔了好久仍然不敢置信:“什么?”

玉秽道?:“只?要天底下的?人死一半,不管是哪一半,剩下那一半人应该都能生活得很好,至少不必像从前那样拮据。”

舟行晚完全被怒火烧昏了头,他陡然拔高声调:“就因为这个荒谬的?理?由,你甘心投靠妖族,枉杀无辜性命?”

这是什么人啊!

“有何不可?”玉秽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道?,“反正如今这样的?世道?,关内当权者?荒淫无道?,百姓苦不堪言;关外各门派面和心不和,背地里不知如何互使绊子,这回妖祸突起,真心诛妖的?又有几个?”

他声音很轻,该有的?气势却没有削减半点:“若他们?活,自然皆大欢喜,往后少人与他们?争求生之法;若他们?死不是正好?是我让他们?从这苦海中解脱,还免去他们?一句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