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宗的情况与他在剑盟时听闻人错所说没什么区别,整个宗门忙碌异常,都是在为?了仙门大比的事情奔走?,就?连他们这一行相当惹眼瞩目的人回来,也不过多引起让人几道目光和问候,连多余的停驻都没有。

下了马车,元慎前去停马,舟行晚正低下身安抚新到环境的花辞镜,却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个女声:“是你?吗,你?终于肯回来了?”

这声音十?足陌生且内容莫名其?妙,舟行晚抬头一望,确定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女修,迟疑着站起了身:“我们认识吗?”

他站得跟那?女人差不多高,才注意到女人跟寻常流云宗弟子的打扮并不完全相同,

若说服制,倒也能看得出对?方?穿的是流云宗弟子的青竹盈翠,不过款式似乎要更?老旧,又?像是许久没洗了,可细看并不觉脏,而是经过多次漂洗过后的发白。

女人的发髻也有些散乱,几缕头发从旁边飘垂下来,眼神清明却不看实物,像是聚不起焦,哪怕舟行晚正与她对?视,都有种她并没有在看自己的诡异违和感。

所有外观,方?方?面面,几乎是要写到脸上告诉别人:这个女人不正常。

舟行晚心脏一沉,他没来由?地开始发慌,态度却更?加尊敬:“前辈?”

那?女人望着他却不说话,只突然上手隔着衣服捏了捏舟行晚的小臂、腰腹以及肩膀。这堪称冒犯的举动?却十?足十?的快,舟行晚还没反应过来,女人已经松手,然后绕着他转了几圈,面上露出一个略有些疯癫的笑:“是你?,你?回来了,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声音里?的笑音还没完全落下,又?陡然变得尖锐起来,女人眼里?划过一抹锐利的光,她以比闪电还快的速度突然掐住了舟行晚的脖子,声音发狠发厉:“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回来!”

“……”

女人看上去弱不禁风,实际上力气却很大。舟行晚被?她掐得很快就?涨红了脸,求生的本?能让他想?要掰开女人的手,却始终够不上力,他的挣扎逐渐变得小了起来,就?在舟行晚觉得自己就?要死在这个女人手上的时候,一道力却直击而来,女人被?击中泄力,她的手猛然松开,舟行晚立马摔在地上。

“蘅晚没事吧?”

玉秽缓缓走?到了他的旁边,他没有直接蹲下来把舟行晚扶起,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后者,仅仅一眼就?收回目光,指挥人将那?女人带走?。

他甚至还得闲来指责流毓:“平时就?你?叫师尊叫得最欢,今天是怎么了,竟然连这都反应不过来,差点让他在你?面前被?掐死。”

流毓原本?焦急地站在一边,闻言像醒过神来,低下头自责道:“是弟子的错,弟子没反应过来,让师尊受惊了。”

舟行晚自然不好怪她,连忙说了好几个“没事”,想?把这事给揭过去。

他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有心情安慰被?吓到的花辞镜,随口问起那?女人的来历时,却见玉秽满眼促狭:“蘅晚忘了,圣明子前辈曾是宗里?足以角逐掌门之位的女中豪杰,只可惜当年惨遭奸人陷害,陷入痴癫,从此修为?尽封,几乎成为?废人了?”

舟行晚心跳都被?他说得快了不少,他怕暴露身份,好在玉秽虽然嘴上这么说,却没有真的追究,只是开玩笑似的把这件事轻轻揭过,就?没再提出质疑他身份的声音。

这让舟行晚大松了口气,只是……他看了眼那?女人被?押送离开的声音,心道这圣明子既然是原身应该知晓的人,为?什么他却没有一点记忆?

尝试着叫出系统,再次听到失败的声音,舟行晚习以为?常地开始自己思考,又?想?到最近系统未免太?忙,忙得都有些不正常,让他最近连头都没露过。

……任务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连这点说话的时间都抽不出来,还是……

不好的预感席卷全身,舟行晚不敢深想?,随着玉秽等人一起拜见了知天厉,说明这一路艰辛过后,众人离去,唯独他一个人被?知天厉留了下来。

“……”

听到知天厉最后那?句话后,舟行晚无话可说地用余光看了眼离去的其?他身影,心里?恍然升起一阵不真实感。

怎么会这样?怎么最近一个个的都喜欢单独跟他讲小话?他是什么时候误拿了主角剧本?吗?

千万不要啊!

舟行晚颇为?惶恐,这种备受关注的感觉令他极为?不安,甚至让他产生了种没法再施展开拳脚悄无声息赴死的错觉。

当然,这最好是错觉。

他祈祷知天厉不要太?关注自己,好在对?方?也没跟他说什么最近发生的大事,一张口竟然跟他话起了家常:“你?娘还好吗?”

啊?他娘?

舟行晚全没想?到他会问这么个问题,愣在原地一瞬,说:“身体康健,没什么问题。”

“我问的不是这个。”知天厉冷淡瞥了他一眼,道,“这回回去,你?娘对?你?如何?”

这问题倒是奇怪,天底下的父母除了他那?奇葩爹以外哪儿有不心疼孩子的?虽然舟行晚在见到黎青之前听了许多原身在家不受宠的流言,但如今想?来流言只能是流言,算不得真相的,原身又?是久久未归,黎青自然对?这具身体思念得紧,怎么会亏待他?

舟行晚一边觉得疑惑一边将黎青的态度简单说了一遍,却没曾想?知天厉表情大变,他欲言又?止地看了舟行晚好久,才轻轻吐出一口气:“也好,也好……这样也好,也算我对?得起故人的交代?了。”

舟行晚:?

他颇觉得知天厉也莫名其?妙,正要询问对?方?什么意思,后者却叹了口气,对?他的态度似乎也温和了些:“自从剖丹一案出来以后,本?尊主动?撇清关系将你?推到人前受罪,蘅晚,你?怪不怪师尊?”

舟行晚:……

他怪不怪知天厉不好说,不过知天厉这话是真怪肉麻的。他唇角微抽,忽然就?想?起刚穿过来时对?面这张脸说要跟他断绝师徒关系的意思,再想?起知天厉刚才的“怪不怪”,心里?一度是五味杂陈。

他觉得这修仙界的人都很奇怪,奇怪到他都开始怀疑难道这个世界的所有人活到一半都要突然被?另一个不想?干的人夺舍穿身,不然要怎么解释这些人前后不一的态度?

舟行晚皮笑肉不笑道:“是弟子做错,师尊奉公行事,弟子自然是不敢怪的。”

他这句倒是实话,舟行晚真是这么想?,只是知天厉刚才的话让他感到莫名,因此声音里?难免多了点嘲讽,不是针对?谁,纯粹是针对?这种事。

知天厉叹了口气:“本?尊与你?娘算是故旧,当年是她托了关系让你?拜入流云宗,你?一进宗门,也是她让我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多给你?一分自在,本?尊是个念旧情的人,不敢伤故人的心,因此很多事上都最大程度地给你?宽泛,这些你?应该能感受到。”

舟行晚讶异,黎青托了关系给他送进流云宗的事他知道,却不知道背后还有这么一层。

不过他不是原身,许多与知天厉的相处细节都是不清楚的,舟行晚不敢妄断对?方?有没有履行“照顾故人之子”的义务,因此不敢乱答,只回:“师尊说的是。”

知天厉稍作停顿,话音一转:“不过,就?算是故人之子,本?尊管理着偌大一个流云宗,上上下下不知多上双眼睛看着,当日你?剖丹事发,本?尊顾及宗门里?的其?他弟子没有站出来为?你?说话,反而咄咄相逼,实为?无奈之举,你?应当也理解。”

舟行晚不理解,他一点都不理解知天厉这个位高权重的一宗之主干嘛突然对?自己解释他先前的各种行为?动?机,这跟他有关系吗?一点关系都没有!

事前还要问问黎青对?他的态度,这跟黎青又?有什么关系?不还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舟行晚扯着嘴唇皮笑肉不笑,仍然道:“师尊说的是。”

知天厉又?叹了口气,他眼眸流转:“说起来,你?自从来流云宗以后就?经历过一次仙门大比,那?时你?年纪还小,能够算得上是年轻一辈,小一辈的机会多,基本?上都有机会出场,那?时候你?师兄打头阵,你?还颇不高兴,说明明你?修为?在他之上,为?何是他来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