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说出几个字,舟行晚发觉不对,猛地回过头来,眼底憎烦:“又是?这招,你无?不无?聊?”
“招不在新,有用就?好?。”玉秽并不觉得自己的?提问方式有什么问题,相反还?记得安慰差点情绪失控的?舟行晚,“从我受伤至今,蘅晚基本上是?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这里?,也就?是?说你说的?‘那天晚上’最近也要追溯到妖族入侵的?那天,说起?来你这个状态好?像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所以那天晚上怎么了,蘅晚能否跟师兄说一说,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他?帮忙?
舟行晚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反正话已经被诈了,这点无?法改变,他干脆放平了心?态;但再多的事他是不会跟玉秽说了,先不说这个男人?不是?朋友,又太过危险,舟行晚不会给他留自己的?把柄,就?说只算上普通的?交情,舟行晚也没到可以跟他交心的地步。
殊不知他打定主意,玉秽却不肯放过他,久久没听到他的?回答,顿了顿后猜测道:“这几天雪尊来找你你也闭门不见,虽然?说要照顾我这个借口?听上去很合理,但平心?而论,蘅晚,你觉得你对师兄这算是照顾吗?”
说罢,玉秽状似无?意地用食指抚了一下刚才舟行晚泼到被角的水渍,舟行晚瞥了眼那处,不顺从也不反驳,心?里却莫名有点儿发虚。
玉秽跟他思?想同步似的?,狭长的?眼尾往上一挑,眼眸中流转出藏匿于浮于表面的笑以外的其它情绪:“为了躲他甚至不惜与我日夜共处,看上去这事情应当不一般,可蘅晚看上去又不是很讨厌他……也就?是?说他应该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某些事突破了蘅晚的?底线,让你一时?不能接受,干脆眼不见为净躲到我这儿来了……蘅晚,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这哪里?是?猜?这差点就?把到底发生了什么直接说出来,要不是?知?道不可能,舟行晚都要怀疑玉秽那里?是?不是?拿得有有剧本了!
“别说了!”
青年的?声音一下变得冷厉起?来,丝毫没注意到自己有被戳中心?思?气?急败坏的?嫌疑:“我不想跟你说话,也不想听你说话,你闭嘴。”
然?而男人?哪里?肯听他的?话?见舟行晚声音扬高?,神情比来他这里?这几天都正色不少,玉秽心?知?自己猜中,眼中逐渐消去了所有情绪,声音里?的?笑意却越发浓郁了起?来:“蘅晚……他该不会跟你提起?双修的?事了吗?”
什么……双修?
甫一听到这个词,舟行晚还?愣了一下,而后身体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尤其才?刚被玉秽精准的?直觉吓过一轮,他背后发着虚汗,脸上却不敢随意泄露:“师兄果真是?自己龌龊,就?连带着把别人?也往那个方向想了。”
看出自己猜错,玉秽却比猜对了心?情更好?,他几乎听不清地“嗯”了一声,淡淡道:“不是?最好?,省了我许多麻烦。”
麻烦?什么麻烦?
舟行晚听他说话像猜谜似的?,正要询问,廊下恰到其处地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而后半开的?房门被扣响两声,舟行晚身体一僵,抬头一看,果不其然?看到了来找他的?尘轻雪。
自从那天击退了妖族的?袭击,吕品?带头重整这偏安小镇,玉秽卧病在床,舟行晚受了他的?惠,理所当然?被指派来照顾伤员尘轻雪倒也没搞特殊,他平日里?都会帮着一起?照顾镇上幸存的?百姓,或者修缮坍塌的?房屋,亦或者其他方面,只每每到了每天的?这个时?候,已在偏安镇里?积累起?一定名望的?尘轻雪才?闲下这么一点功夫来找舟行晚,前几回舟行晚都以要照看玉秽为由拒绝了他一起?出门的?邀请,可是?现在……
回想起?玉秽刚才?那些言之凿凿的?言论,一种被人?看穿的?不安顷刻将舟行晚笼罩其中。其实其他的?他倒也能说服自己放下,唯独只有一点:他看不惯玉秽太得意,而刚才?那一番推测的?言论想也知?道要让他得意死了想到这儿,舟行晚又看了眼尘轻雪。
大概是?看出来了自己这段时?间在躲他,尘轻雪扣了门以后就?站在门口?,并没有直接进来。他似乎已经猜到舟行晚今天的?选择跟之前一样,眼尾略有些耷拉下来,让他看上去怪可怜的?,舟行晚心?下突然?不忍,不想再让他难过。
……可是?面对尘轻雪就?势必要回答对方那天晚上的?问题,舟行晚冥思?苦想了这么久始终没有得到一个答案,要是?尘轻雪再问的?话……
正踌躇沉默间,舟行晚耳边响起?戏谑的?嗓音:“看来今天雪尊又要白跑一趟,这段时?间蘅晚照顾我实在抽不开身,没时?间分给无?关紧要的?人?了。”
他故意咬重“无?关紧要”这四个字,却没有咬得太明显,让其正处于一个说挑衅像是?挑刺、说正常又让人?难以忽视的?维度中间。
尘轻雪却只站在门口?,他不说话,也不看玉秽,只是?从头到尾都全神贯注地盯着舟行晚,似乎只在乎他的?回答。
舟行晚向来悯弱,何况尘轻雪从来对他不薄,听到玉秽宣示主权似的?说出这么一句,逆反心?立马就?冲了上来,他对尘轻雪说:“你等我一下,我收拾收拾就?出来。”
这话一出,另外两人?都有些发愣,尘轻雪眼底的?情绪立即就?被欣喜所替代,他以为不明地瞟了眼玉秽,虽未说话,内中含义却不要再明显。后者却没在意他的?示威,难得愣了一下,忽然?捂住那天替舟行晚挡下的?创伤:“蘅晚是?不管师兄了吗?”
其余人?忙了一天,难得休息一下自然?是?不能叫他们来照看玉秽的?;而玉秽一个伤员,若无?人?看顾万一出点什么事就?很不好?,玉秽看似疑问的?眼中噙满了势在必得,他以为舟行晚只能乖乖束手就?擒,两人?短暂对视,舟行晚却突然?抬起?了手。
一道白光乍现,懵懂的?剑灵突然?出现在了房间里?面,招绝愕然?地站在舟行晚旁边,不知?道自己明明原本龟缩在自己的?小空间里?心?情愉快地看玉秽跟别人?扯头花,怎么舟行晚突然?就?把自己叫出来了。
因为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招绝看向舟行晚的?眼神里?少有的?呆滞,后者将手放在了他的?肩上,然?后把他推到了玉秽面前。
“……”
大眼瞪小眼间,玉秽突然?产生了种不好?的?预感,他看了眼舟行晚,看了眼招绝,又重新把目光落到舟行晚身上,脸上的?笑终于维持不住:“蘅晚想干什么?”
“照顾你啊。”舟行晚拍了拍招绝的?肩,情深义重地嘱咐,“饿了就?去给他弄饭,渴了就?给他倒水,他觉得身上脏了就?给他防水洗澡,要是?他突然?三急又懒得动,记得给他找个恭桶。”
“……”
这用词极其不雅,招绝眼皮直跳,他好?一会儿才?终于确定舟行晚是?在吩咐自己替代他的?责任,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你让我,整个修仙界第一流的?剑灵,不去打架,帮忙照顾伤患?”
还?是?要伺候对方洗澡出恭的?那种?!
舟行晚不以为意,道:“反正你跟他关系好?,从前觉得我恶事做尽要跟我断绝关系的?时?候都是?他给你劝回来的?,你们既然?这么说得上话,他如?今出了事,你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招绝沉默了会儿,又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那天的?事。那次的?事我不是?解释过了吗,我跟他……”
舟行晚却不想听他的?解释,没耐心?地截断了他的?话,说:“不听我的?也行,反正我是?使唤不动你了,咱俩把这什么契约给先解了吧。”
“……”
招绝定定看他,确定了舟行晚的?话不是?玩笑,最终决定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让他照顾一个伤残,于是?忍辱负重地接受了舟行晚的?安排。
玉秽却不是?这么容易糊弄的?,他正要说什么,舟行晚轻飘飘一个眼神看过去,问:“师兄是?想说不是?你救的?是?我不是?招绝,出于道义你没主动提出让别人?来照顾你,我不应该推脱这个责任是?不是??”
都学会抢答了,玉秽承认自己要表达的?是?这个意思?,但他会把话说得更漂亮,让人?无?可指摘。
舟行晚弯唇一笑,道:“巧了不是?,师兄没叫别人?来照顾你,我当初也没求着让你帮我挡那一击,既然?都是?命不由己,我忍耐了这么多天,劳烦师兄也多忍耐些才?是?。”
“……”
很奇怪的?,听到舟行晚这么说以后玉秽心?里?反而没那么生气?了,相反心?里?多了几分欣慰和自得这就?是?他的?蘅晚,看上去温和无?害,实则心?里?永远有一把量人?的?尺子,如?果真因为他一时?的?忍耐就?以为他好?说话,总有一天会被他用这张嘴讨回代价的?。
可惜了,凶狠则是?凶狠,却没什么杀伤力,就?像是?走投无?路的?困兽一样,反而更容易激发别人?内心?的?摧残欲望。
光是?想象着舟行晚别无?所去,只能通过讨好?自己让他垂怜的?样子就?让玉秽心?情大好?,歪在床上的?男人?温温笑了一下,意味深长道:“蘅晚还?真是?……记仇啊。”
舟行晚:……
他该是?这个反应吗?
被玉秽反应吓到的?舟行晚心?里?升起?一阵恶寒,他活像见了鬼一样,想骂点什么又怕给人?骂爽了,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终还?是?只停留在了“欲言又止”的?状态里?。
他气?得差点不顾形象朝玉秽比了个中指,好?在还?记得外头有个等自己的?于是?及时?忍住,舟行晚兀自生了好?一会儿闷气?,将头转过去的?时?候,才?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