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一直盯着地?上干什么?”舟行晚觉得?他奇怪得?很,来找他,却不?看他,就好像他是什么让人避如蛇蝎的东西似的。

他顺着尘轻雪的目光往下,却见地?上一片光滑干净,什么东西也没有。舟行晚一顿,想到尘轻雪平时向来礼数周到,从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难道真是他身上有什么问题?

他罕见地?开始自省,只是想了一圈,都没想到自己有什么问题。尘轻雪倒是被他的话?说得?一怔,细想自己从刚才到现在的行为……为了避免看上去刻意,他强迫自己抬起头来,却在看到舟行晚眼边生理性?的一圈离碎的眼神后心脏像被什么重重锤了一下,尘轻雪用尽了自己全身的自制力,才压下了心里升起的帮对方擦去眼泪的冲动?。

他道:“我?在阿晚要睡觉的时候找来,致使阿晚衣冠不?整出门见客本来就已经是罪过,要是再不?懂非礼勿视的道理,往后怎么还好意思再来找你?”

“?”舟行晚觉得他今天怪怪的,“你我?都是男人,我?还怕你看吗?”

“阿晚不?知道,有时候男人看男人龌龊更多,万万不可仅仅因为是同性就掉以轻心。”

尘轻雪面?色凝重,舟行晚浑然不?知自己衣衫半解青丝泻墨的样子有多诱人,他甚至开始觉得?舟行晚就这么靠在门边也不?安全,尘轻雪谨慎地?望了望两边,哪怕已经确定四周无人,也还是虚虚握住了舟行晚的肩逼人往房间里退了几步:“阿晚往后再出门见人可要记得?不?可再这么松懈,哪怕再怕麻烦,衣服还是要好好穿的。”

他说着目光在舟行晚掩得严严实实的前襟上多停留了两秒,最终还是没忍住上手帮忙把他的大氅拢好:“这样就好多了。”

舟行晚低头看了眼自己明明什么都没露的前襟:?

也许古人就是讲究要多一点呢?尽管舟行晚丝毫不?觉得?自己披头散发并脱了大氅的行为有任何问题,但?听了尘轻雪的话?还是忍不?住自我?怀疑起来:毕竟这是古代呢,古代人对这些好像是要更看重一些。舟行晚原本觉得?自己没穿个睡衣就出来就过得?去了,被他这么一说,倒真有点不?好意思。

他瞌睡醒了大半,不?知不?觉就顺着尘轻雪的动?作也拢了拢衣服:“……你们?剑盟真讲究。”

尘轻雪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隔壁房间的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吕品?应该是刚洗过澡,头发半干不?干地?披在身后,衣服也系得?有些松散,他看到尘轻雪堵在舟行晚门口,迷茫地?抓了把头发:“师兄,你在这儿做什么?”

尘轻雪防备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换了站位挡到舟行晚身前,高贵冷艳地?“嗯”了一声。

见他不?愿搭理自己,吕品?直接乐笑了:“你‘嗯’什么,这回蘅晚玉尊不?肯跟你说话?了,他终于受不?了你了?”

“……”尘轻雪最烦没有眼力见的人,尤其吕品?竟然当众质疑舟行晚对他的感情他家阿晚这么好,每回自己来都会主动?搭理自己,怎么可能会不?理他?

而且什么叫“终于受不?了你”?什么叫“终于”?他怎么了吗很过分吗这九张嘴的凭什么这么说自己?!尘轻雪心底恨恨,表面?上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过去,只淡淡道:“聒噪。”

他聒噪?

吕品?要被他的话?气笑了,他苦大仇深地?指着自己,冷笑道:“不?是你求着我?让我?说话?的时候了?以前没有蘅晚玉尊的时候喊人家好师弟,现在外面?有人了,开始给我?装不?认识了是吧?”

尘轻雪觉得?他简直是冤枉人,他就挡在门前,略有些委屈地?看着舟行晚:“他以前私下里不?让我?说话?,我?没那?样叫过他。”

“……”舟行晚回忆了一下尘轻雪跟吕品?最开始的相处模式,心里的天平自然而然偏到了前者身上,虽然不?知道尘轻雪跟自己说这个干什么,还是应道:“嗯。”

相比这个,他觉得?自己还是更关心吕品?的造型。尤其尘轻雪刚刚还在教导自己要“好好穿衣服”,现在却对吕品?并不?比自己刚才好的情况视若无睹,这让他刚做好的心理建设开始有了崩塌的迹象。

他略略偏过身体扫了眼旁边用鄙视的目光盯尘轻雪的吕品?:“他……”

“他不?重要。”尘轻雪心里警铃大作,他警告示地?瞪了眼吕品?,“你出来干什么?”

“赤练尊给大家配了药,我?下去拿。”

吕品?指了指后院的位置,想起自己前不?久才知道的惊天大秘密,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你呢,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蘅晚玉尊这儿来干什么,你该不?会……”

话?未说完,吕品?脑海中联想到某些不?太健康的画面?,面?色微变:“虽然我?打?不?过你,但?是你要敢乱来,我?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要保护蘅晚玉尊的清白!”

舟行晚:?

他的清白怎么了?话?题怎么就扯到他身上来了?

因为身前被挡,视线被遮,他看不?见吕品?说这些话?时的表情,而他一旦想要偏过一点身体,就会被尘轻雪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再次挡过去。几次之后他干脆就不?乱动?,而是直接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尘轻雪。

尘轻雪偷偷指了指吕品?,又指了指自己的头,然后颇为遗憾地?摇了摇,道:“他就这样,总觉得?除了自己所有人都对别人意图不?轨,所以每天都想要守卫别人的清白。”

舟行晚道:“那?他人还挺好。”

吕品?人好?他好吗?

尘轻雪难得?听到谁说一句吕品?的好话?,但?凡这个人不?是舟行晚,他都可能三分轻蔑四分好笑五分漫不?经心地?嘲讽对方眼睛瞎了识人不?清。但?偏偏这个人就是舟行晚,尘轻雪心疼地?想他家阿晚真是好骗,还好遇到的人是正派的他,不?然但?凡换个心术不?正一点的,还不?得?被骗身骗心以后还帮着别人数钱?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阿晚你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以后出门在外还是要多警惕些才更好。”

舟行晚:……

他不?是顺着尘轻雪的话?说吗,为什么这也要说他容易相信别人?

他切实地?感觉到尘轻雪这两天是有点不?正常,但?若细想,他们?确实没特别熟,他这样随便地?断言对方是怎样的人也不?可取,又想尘轻雪这话?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确实是为了他好,于是点头:“我?知道了。”

这两人说起小话?简直不?把别人当人,吕品?在旁边被晾了一会儿,最终不?愿再自取屈辱,冷冷“哼”了一声就下去拿药了。尘轻雪如蒙大赦,他这才敢稍微宽松一点跟舟行晚的距离。

也是直到这时,尘轻雪才发现自己刚才为了挡住舟行晚不?让吕品?看到而离得?过近,在夜色中被衬得?如同夜精一般的男人如同被他拢在怀中,偏偏他本人毫无所觉,还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他,像是要等?人欺负似的。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尘轻雪暗暗骂了一句“罪过”,他急忙往后退了两步,行动?仓促注意到舟行晚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却很好闻的味道,正要再细嗅闻,尘轻雪人已经离远了,他又不?好再凑上去,只好默默在心底遗憾。

舟行晚敏锐地?注意到他的情绪,问:“怎么了?”

“没什么。”尘轻雪忍了忍,没忍住问,“阿晚擦什么了,身上好香。”

“没擦什么啊。”舟行晚抬起手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什么味道都没闻到,“是不?是你闻错了?”

“阿晚说是就是吧。”尘轻雪很君子风度地?没有追问下去,他看着舟行晚,心里痒痒的,他直觉一直在这外头说话?不?太好,又想到舟行晚本来就要睡了,想了想问:“阿晚还睡不?睡,你要不?困了的话?,我?们?出去走走?”

舟行晚跟他说了会儿话?,现在倒是一点睡意都没了,他回头看了眼床上睡得?正香的花辞镜,犹豫道:“可是花辞镜才刚睡着,我?要是走了,他突然醒过来找不?到人怎么办?”

“阿晚放心,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是最能睡的,你突然躺过去才容易惊动?他。”尘轻雪听出他的意图,眼尾眉梢的笑意不?觉加深,“反正现在也不?是特别晚,阿晚今天应该也被吓到了,让你师弟给你弄点定神汤喝,明天才好再赶路。”

提到丹珩,舟行晚又不?那?么想出去了。

他不?知为什么没好意思说对方没让他去拿药,因此?沉默下来。尘轻雪时刻都看着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情绪变化?当即问:“怎么了阿晚?”

怕吵到孩子,舟行晚不?自觉往外走了点,顺便把门给虚掩上了,他犹豫着想了会儿措辞,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道:“药就不?必了,不?过我?现在确实有点睡不?着了,你要想出去走走,我?陪你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