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迫自己冷静,大口喘了两下,道:“走、快走……”
云琅还在换气,脸色惨白,两手颤抖,“杀了、杀了他?”
虞秋面如金纸,被她打晕的是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的皇帝,并且看见了她。.云琅同理,她们两个不想死,最好的办法就是趁这时候杀了皇帝。.
云琅已经拿不动东西,只有由她来动手,可她没杀过人。.
“杀了他?”云琅颤声催促。.
虞秋在她的催促下两手抖动着抓起烛台,烛台上的血染到她手掌上,血腥味萦绕在口鼻,那一片血红转眼扩大成铺天盖地的血水的浪潮,黏腻着,散发着腥臭,朝她拍打过来。.
虞秋眼前忽明忽暗,眨眼间,天地一起旋转了起来。.
“不杀了,走?”云琅看出她不对劲,忽地记起云珩受伤那次,出血的是云珩,晕倒的却是她。.
云琅勉强爬起来,喉间带着道掐出的红痕,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道:“皇嫂,你别想、别看?走,去找皇兄,快去?”
她汩汩流血的手夺下虞秋手中的烛台,推着她,“别看我,你看前面。.”
虞秋闭着眼,急促地喘着,与她互相搀扶着,蹒跚着绕过地上的人,跌跌撞撞往殿外走去。.
公仪颖不在,倘若遇到宫人难以解释,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云珩,否则这事一旦暴露,虞秋与云琅一人一定会被以行刺的罪名抓起来。.
就在她们要走出帘帐的刹那,殿外有声音传来,两人心头一凉,虞秋睁眼与云琅对视。.
“没事,就说、就说我发疯与你动了手,让宫女去找皇兄。.没事、没事的,这是皇后的宫殿,没人敢硬闯。.你是太子妃,皇后娘娘不在,就是你说了算……”云琅磕磕巴巴说着。.
虞秋无力出声,尽量偏着头不去看她满身的血水,她目光落在边角处,然后看见一只沾着血的手臂突兀地出现在视野中。.
霎时间,冷汗遍布全身,虞秋只来得及猛地推开身边的云琅。.
那只手臂扳住她肩膀,手背清楚暴露在她眼下,上面蚯蚓一样的经脉突起盘踞,带着颠覆天地的力气,一把将她拖拽了回去。.虞秋被狠狠摔在地上,后背和手肘剧痛无比,她张嘴欲呼喊,下一瞬被人掐住了咽喉,声音顷刻被截断。.
“来人”虞秋听见了云琅的呼声,可是嘉名皇帝也听见了,他浑浊的眼睛中瞳仁一缩,举起烛台朝着虞秋心口刺下。.
“咔擦”
“皇兄?”
一道玉器碎裂的声音与云琅的惊叫声同时响起,虞秋似乎看见有人掀帘进来了,人影很熟悉,可她已经没法睁眼辨认了。.
她恍惚看见了滂沱大雨中,用刀尖挑开她额前乱发的浮影,听见他问:“你要去往何处﹖”
然后她手中被塞进了一片玉佩,云珩在她脸上的伤口处打量着,漫不经心道:“有认真在教鹦鹉说话吗﹖”
“确实愚钝。.”
“你应当知晓的。.”
虞秋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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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秋在闭上眼的时候很清楚自己并没有被刺中,是她偷偷藏起的玉佩挡了一下。.她听见了玉佩碎裂的声音。.
云珩随手给她的一个玉佩,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救了她两次。.不值钱又怎么样,那是她拥有的最好的玉佩。.
虞秋睁开眼,入目是萧条的街道。.
她环视一周,发现身边是个破旧的摊贩,放眼望去,长街上空无一人,临街商铺大门紧闭,酒楼前的旗帜猎猎作响,而头顶上是阴沉沉的低压下来的天空。.
这是一个寒冬。.
一阵寒风吹过,虞秋颤抖了一下,冷得捂住了手臂,向着街角躲去。.
她穿的依旧是与云珩入宫时穿的锦衣,可是头发散乱垂了下来,上面的凤钗早就没了踪迹。.
虞秋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梦见了寒冬的京城。.但是有点不太对劲,京城的冬日,即便是大雪纷纷,街边商铺也不会关门的。.
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整齐划一的沉重脚步声响起,虞秋尚在懵懂中,一列铁甲侍卫将她围住。.寒锋直指着她的鼻尖,领头的侍卫高声喝道:“什么人胆敢在街头滞留?”
虞秋糊里糊涂的,冷得牙齿打颤,声音发抖,“我是太子妃……”
领头侍卫刀尖一挥,道:“大胆宵小,拿下?”
虞秋受惊,往后退着高声道:“我真的太子妃,是虞侍郎家的小姐,萧太尉的外孙女。.谁敢碰我……”
“住手。.”有道清亮的女声传来,阻止了动手的侍卫。.
虞秋循声看去,惊得睁圆了眼睛,出声的不是别人,正是萧青凝。.她披着素白斗篷,从一辆马车里看来,只是人看着格外消瘦,下巴很尖。.
更让人费解的是,她的马车上挂着的是靖国公府的牌子。.
“许一夫人。.”侍卫与她行礼。.
萧青凝目光聚在虞秋身上,将她仔细端详了遍,“嗯”了一声,道:“她是我远房表妹,患有疯病,府中没看住让她跑了出来。.交给我就好了。.”
侍卫很给她面子,收了刀,放虞秋自由。.
虞秋被萧青凝的丫鬟扶上马车,车厢中燃着炭盆,温暖如春。.
“你是谁﹖”萧青凝问,在她脸上看了看,解下了身上的斗篷递了过来。.
虞秋不与她客气,将自己裹严实了,在手心里呵着气,道:“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虞秋啊,我是你表妹。.”
萧青凝神色未改,目光如炬地盯着她,一寸寸扫过她面庞,把虞秋看迷糊了。.
虞秋想了想,道:“这是在做梦呢……哎,什么古怪的梦啊,你怎么可能不认得我﹖前几日我成亲你还陪着我呢。.对了,你怎么乘着靖国公府的马车﹖靖国公府不是早就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