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1 / 1)

最初他不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笃定自己一定能在他面前藏得很好吗?

为什么现在又?觉得不舒服了。

南乙搞不懂,也?懒得再想,看到秦一隅安静喝酒,于是又?一次妥协,视线落到礼音手上的两瓶酒,随便选了其中一个,低下头,从地上捞起开瓶器。

砰。秦一隅的眼?神瞟过?去,看着南乙仰头喝酒,喉结上下滚着。

不是不喝酒吗?

秦一隅收回视线,心烦意乱,将空酒瓶递给正等着收集的阿迅,换了瓶新的。

绣眼?喝得脸颊绯红,盯住穗穗的胸牌,越靠越近,人差点栽到穗穗怀里。

“你们的名?字可真长?……我经常看到有人搞错。”

穗穗看她头晕眼?花,干脆把?她捞入怀中,拍拍后背。

“哎呀……”李归长?叹一口气,“都怪我们当时太草率了,就不应该乱起的。”

“乱起?”严霁有些好奇,“尤利西斯不是一本小说吗?”

“你也?知道!”穗穗有些惊喜,搂着绣眼?摇来晃去,“我们仨其实是同专业的同学,是在文学鉴赏的选修课认识的,那个课上需要分组阅读和鉴赏知名?的外国小说,结果我们三个都没抢到自己喜欢的书,最后直接被分到去读《尤利西斯》。”

阿迅点头,慢半拍对?严霁说:“……是意识流的代表作。”

李归接着道:“也?就是因为这个分组,我们聊了起来,意外地发现大家居然都很喜欢音乐,也?会弹琴写歌,干脆一起组了乐队。”

“没错,我们觉得这是《尤利西斯》的指引,所以?起了这个名?字。”

迟之阳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闽闽忽然想到什么,看向秦一隅:“那这不是跟无序角落差不多吗?”

此言一出,房间里静了两秒。

一向有些脱线的闽闽,浑然不知自己触到了雷区,还继续说:“我之前有买过?无序角落的首专,里面写了你们起乐队名?的经过?,我还记得是因为你们都因为犯了错被老师抓典型,在教?学楼的一个角落里罚站,结果认识了彼此。所以?叫无序角落。”

秦一隅靠在懒人沙发上笑,“闽闽你记性真好,怪不得记得住那么多塔罗牌啊。”

南乙一言不发。的确,无序角落和尤引一样?,都是校园乐队出身?,那时候,同在一所中学的他亲眼?见证了这一切的发生,却都与他无关。

后来因为打架斗殴,南乙同样?也?被罚去那个角落站着,当时的他就在想,这里的太阳真毒,秦一隅究竟是怎么能一直嬉皮笑脸地杵着,甚至还轻而易举地招募了一支乐队。

站在同样?的位置,错位的时间点,他根本笑不出来。

过?去他从不会想无序角落的事,觉得那与自己根本不相干,但这段时间,他越来越多地想到他们,想到秦一隅的第一次排练,第一次live演出,第一次录制专辑……

那些都不属于自己。

“说到乐队名?,我一直特好奇,”迟之阳询问?闽闽,“你们的乐队名?是什么意思啊?有什么说法吗?”

闽闽和礼音都看向绣眼?,示意让她说,于是绣眼?迷迷糊糊从穗穗怀里坐起来,慢吞吞解释道:“我外婆是唱京剧的……刺杀旦嘛,其实是传统戏曲的一类行当,要么,是一些阴毒狠辣的恶女,要么,就是报仇雪恨刺杀仇人的烈女……”

迟之阳挑了挑眉:“好酷啊。”

“是啊。”闽闽把?吸管重?新插到玻璃杯里,里面是她用可乐和红酒混合的饮料,“无论哪一种,都和传统意义上被规训出来的女孩儿形象完全不同,当时绣眼?一提出来,我们就觉得太合适了,马上就定下来了。”

这倒是挺有意思,南乙不知不觉喝完一瓶,将酒瓶推到阿迅面前,又?开了新的:“你们的音乐风格和这个名?字也?很配。”

“是吧?”绣眼?傻乎乎笑了起来,“歪打正着了。”

“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因为性格开朗,人缘好,也?被一些人在背后说是不务正业,心思野,总之不是好女孩儿该有的样?子。”礼音无所谓地笑了一声,“那干脆就当恶女好了,就算是花旦,也?要做花旦里最不守规矩的。”

秦一隅欣赏这种态度,懒洋洋鼓了掌。

“你小时候居然也?会被人欺负?”李归看着礼音,“完全想不到。”

“什么样?的人都有可能被霸凌。”礼音声音很轻,却一语中的。

李归沉吟片刻,忽然间笑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很沉:“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会留这么长?的头发吗?”

迟之阳猜不到,反正总不会和自己一个理由。

“打鼓的时候甩起来比较帅?”

李归被逗笑了,但摇摇头:“是因为我的一个好朋友。我们是初中同学。从小因为我长?得像女孩儿,经常被班上的男生说是娘炮……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他陷入回忆,抽丝剥茧般叙述着过?往:“他身?体不好,经常生病,爸妈在外面打工,只有他爷爷照顾他。他爷爷有点迷信,听?算命的说他的八字很弱,经常剪头发会短命,就让他留着……”

说着,李归笑了,“其实我和他都觉得那个算命的是骗钱的,但是他爷爷很信,为了不让爷爷担心,他也?确实留着,老师让剪,他爷爷就会打电话给老师。后来因为他和我关系好,那帮爱开我玩笑的男生就把?矛头指向了他,骂他留长?发,也?是个娘炮,还经常把?他堵在厕所,问?他怎么不干脆穿女生校服来上学。”

这些话语太过?真实,房间里的呼吸都变得很沉,音响里传来的音乐是唯一的桥梁,连接着所有静静聆听?的心。

而隔着东倒西歪的人和酒瓶,秦一隅始终望着南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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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知道南乙现在在想什么,会不会因为这些话触景生情。

失真吉他的音墙筑起一个坚固的安全区,话语在酒精的作用下,从身?体里窜出来,如同弹力球一般,在房间里撞来撞去,从这个人的身?上,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荡起层层涟漪

“后来呢?”严霁询问?李归。

“后来……”李归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脸有些红,“他还是病了,去城里的医院检查完回来,告诉我,是尿毒症,当时班上还举办了募捐……我以?为那几个嘲笑过?他的人会后悔。”

“不会的。”南乙忽然开口。

李归看向他,怔怔地盯了几秒,然后点头,“对?,他们没有,他们到最后都还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