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瓷像是空心的。但不像万厄祠那些容器,这座神像没有存下任何东西,它只是个平平凡凡的瓷像。
这种“意外的正常”出现在此地,反而显得越发怪异。
看白双影脸仍皱着,方休大概能猜出情况如何。他从供桌上抓了颗糖,在手中捻来捻去。
按照第一场祭祀的走向,下一位的死法应该是“变成烧肉”。现在所有祭品都待在一起,他还挺好奇这死法要怎样实现。
现在他知道,他的鬼绝对不弱,任何法器法术一眼就能认出来。然而此刻白双影居然进化出了焦虑的表情,情况之难搞可见一斑。
一场嵬山祭祀的复制之作。
但其矛盾之处,都出现了无法辨认的扭曲。比如瘦猴树存在,“瘦猴”和“笼子”却不存在于这场祭祀,对应的描述也模糊了。
再比如这个祠堂原装牌匾上“嵬山祠”三个字清晰无比,这里的前两个字却像是被霉菌盖住了,只剩斑驳破败,让人完全无法辨认。
异变的细节,古怪的文字。无疑是解开谜题的关键。
摆在眼前的破解方式不难。
想方设法把八个死亡名额全踢给归山教信徒,他趁机慢慢观察就好。可要是顺着对方的剧本走下去,这场祭祀真的会结束吗?
方休摩挲着下唇,暗暗思考。
……等玩过这轮,他们会不会进入新的一场嵬山祭,玩那种“大家找不同”的大场景挑刺游戏?
……还是说,接下来要接上虚假的中秋祭?如此再次来到第七场祭祀,一切是不是又要重新开始?
面对遇仙厄的古怪能力,方休不太敢确定。真要那样,乐子可就太大了。
方休正思考,只见一片白衣飘飘,白双影摸完瓷像,轻盈地落了地。他的鬼抬头看着那尊像,表情晦暗不明。
方休:“你熟人?”
白双影仍盯着那神像,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快步移到方休身边:“手。”
手又不能提供精气。
方休迷惑地瞧着白双影,但还是老老实实伸出手,按在白双影伸出的掌心上。
白双影从胸口掏出那枚发丝戒指,往方休的中指上套。看见那枚戒指,方休像是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瞬间清醒几分。
他把它忘了。
上场祭祀,他的原装躯体只剩下一个脑袋。白双影一直揣着戒指,说是正常检查保养一番,第七场祭祀开始时给他。
可是踏入这个仿冒“嵬山村”后,方休再没想起这回事儿。直到此刻,他才惊觉是的,白双影送过他一枚发丝戒指。
在第一场祭祀,他们第一次来到祠堂时。
想到这里,方休缓缓抬头,看向正对面的白瓷神像。
……没错,就在“第一场”祭祀,他们“第一次”看到祠堂时。
“你也是刚想起来?”方休忍不住捶了捶自个儿的脑袋。
白双影心情复杂:“嗯。”
生怕表达不清,他又专门补充,“并非我触景生情,我只是觉得此地不妙,想起这东西还没给你……”
白双影想都没想就把戒指拿出来,随后才发现了极强的既视感。
“也就是说,遇仙厄没有强扭现实,而是尽量以‘正常因果’诱发类似的事件。”
方休摩挲着失而复得的戒指,“唔……那就让咱们瞧瞧,遇仙厄的极限在哪里吧。”
三十六计走为上,如果不陪遇仙厄玩“嵬山厄过家家”,它会怎么样?
相处数月,白双影已然理解了方休的脑回路:“你要离开这里。”
“毕竟这个地方真在墟山附近。如果它不是真正的祭祀场地,地府肯定没封锁周边,我们可以去墟山真正的墟山。”
方休轻声说道,“正好,能拿来试禁忌的信徒有许多。”
说完他自己苦笑一声:“那个‘逃离村子最后变成烤肉’的死法,看来也要遵循因果出现了。”
“咦?”
就在方休悄悄和白双影咬耳朵的时候,豆豆大声地咦了声。
她抬起手,拉起一串刚剪好的红纸花。一串手拉手的小人,剪了标准的笑脸,乍看非常可爱。
只是其中一个纸人是黑色的,表情也是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哭脸。
豆豆动了动剪刀:“这个村子里,好像有一只大邪祟……也只有一只大邪祟,我只能测出来这个。”
稻爷爷叹了口气:“确实不正常。”
有修厄的大邪祟,不奇怪。一个大邪祟配无数过来蹭阴气的小邪祟,堪称最最标准的伴厄死态圈。
可是只有一只大邪祟,那就不对劲了哪怕是方圆五百里焦土上长出硕果仅存的一棵树,那棵树都会很可疑。
豆豆拉扯着那串红纸花:“它不在附近,好像在周围徘徊……咦,它的气息又消失了。”
“探明白情况前,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稻爷爷余光快速扫过方休,状若无意地继续,“正好入夜,我们先派几个人去探探虚实,远远观察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