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该如何衡量,又该在何处安放她这些还没有说出口的在意,以及这种无法被定义的心情?

臣航对她总是很客气,很温柔,偶尔也会对她开一点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可是臣航对所有同学,无论男女,似乎也都是这幅态度。

他总会在这种时候就会被轻而易举地分辨出他和其他人的区别:对她温柔和客气是因为他的家教,因为他自身的正直和善良,而不是因为对她有别的想法。

可是明明,他对于她而言,他就是特别的。

有多特别?

特别到,如果是他的手,罗卓薇就不会觉得讨厌和恶心。

如果是那双漂亮修长的手……无论是强硬地拉住她,还是抚摸她的脸也好,或者是点在她的嘴唇上也好,亦或者是要用那样子的手指探索一些特别的地方。

同时也很想触碰他。

每次臣航带着困意抓抓他那头柔软蓬松的头发时,坐在他后座的罗卓薇就会很想也把手伸过去,捋一捋那像小动物的绒毛一般柔软的头发。

还有前天,臣航把耳侧偏长的头发别在耳后,垂着眼把耳钉戴回的姿态,让她莫名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想要帮他戴上。

而并不是只能微笑着帮他小心保管好那些看着就很贵的耳饰。

如果是臣航,如果是他跟那些其他靠近自己的男生一样,带着盲目的强势说喜欢她的话?

……罗卓薇发现自己可能说不出拒绝的话。

“这怎么可以……”

被自己的想法一震,罗卓薇有些慌乱地支起身子,没有握住笔的另一只手捂着脸,脸颊发烫的温度从指间传到神经末梢。

视线原本涣散的焦点终于晕乎乎地聚焦在桌面摊开的笔记本上。

上面密密麻麻的笔迹让她回过神来。

她刚才是睡着了吗?

随后罗卓薇感觉到有什么,因为她直起身子的动作而从她的肩上滑下至座位上。

她扭过头把那个东西捞起来,拿到眼前:是臣航的外套。

“…………”

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她,抬起眼看向座位的前方。

果然,视线对上的便是臣航的脸。他如同平时和她说话那样,反过来坐在椅子上,手臂懒洋洋撑在椅背上,对她笑了笑:“睡醒了?”

教室里只剩她和臣航。

其他同学像消失了那样。

确实意识到哪里不对的罗卓薇轻轻岔开了和臣航对视的视线,有些紧张地盯着自己笔记本上面的字迹,放在大腿上的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臣航的外套。

余光注意到臣航坐到了她旁边的座位上。

然后她的脸,如她所料的那般被一双手捧起。

一个吻。

但不是蜻蜓点水一触即离的吻。

罗卓薇有些难耐地闭上眼,被迫张开嘴接受少年意外热情得有点过头的吻。臣航湿润的舌在口腔里搅动得架势简直和他平时给人的感觉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平时要多温柔和顾忌,这个吻就有多强硬和势在必得。

但是偏偏小动作又很体贴,罗卓薇感觉到自己脑后垫着的是臣航托住她,不让她因为瑟缩硬生生磕在墙上的右手,左手则是改捧作抬,抵在下巴的手指的力道很克制,有带着点不容被拒绝的隐忍。

罗卓薇感觉有生理性的泪水渗出眼角。

果然,是梦而已。

第4章

#9

深秋。

天气转凉,南中的校服也由夏季制服被统一要求换成秋冬的制服。南中虽然是公立学校,但是由于学风和教学建筑特色的原因,定制的校服是西式的制服。

全套的西式制服虽然好看,但是对于这个年纪的男高中生来说,领带和皮带,以及易皱的衬衫完全就是运动时的束缚。因此体育课的时候还得多带一套衣服,或者在衬衫底下穿上T恤打底。

无聊枯燥的语文课总算落下尾声,我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有点酸涩的胳膊,顺便抬眼看向窗外:乌云密布,天色阴沉,恐怕一会儿就会多云转雨。

下一节的体育课大概是要泡汤了。

本来以为能去打球的我自然是有点郁闷,抽开了领口因为起晚而打得有些匆忙胡乱的领带,心不在焉地重新系一遍:亏我还特意在衬衫底下穿上T恤了……

“罗卓薇,这些拜托你送到笃学楼的年级办公室。”

班主任的声音从后座传来,随后是罗卓薇如平时一样温柔的答应声,然后我就看到罗卓薇有些吃力地抱着一大叠书本从我座位旁路过。

那摞看着就重量不轻的书简直数量惊人,一直层层叠叠地砌成大型叠叠乐,最顶上的那本书已经快要挡住罗卓薇的视线。

领带抽紧,我起身的同时伸过手把罗卓薇怀里的书搬过大半,然后跟在她身后走过座位之间狭小的过道:“去笃学楼?还挺远的。”

“臣航?”罗卓薇似乎是有些惊讶,慢半拍地回过头看向我,那双漂亮的眼睛先是流露出一丝意外,随后便和她绽放的笑容一起变成了让人心痒的弯弯的形状,“谢谢你。”

“没什么。”该说高岭之花不愧是高岭之花吗,罗卓薇笑起来的样子让我莫名地有些不好意思,我空出手摸摸鼻子,然后先她一步推开教室的门,用手肘抵住示意她先出去,“班主任也是,怎么能让女生一个人拿这么重的书搬去那么远的地方。”

罗卓薇这次没回话,她只是又微微地扬了扬嘴唇,稍稍侧身从我面前先出教室。

她高高扎起的马尾在她脑后轻轻的甩着,侧身而过的那个瞬间,我感觉我似乎又闻到了那天在球场上感受到的、罗卓薇身上的那种女生特有的甜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