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1 / 1)

便签、明信片、琴谱、合格证。

月亮很遥远,他找不到那架可以攀上去的梯子。

不知不觉,过往那盏路灯就成为他眼前的月亮。

他想,只要跟随向遥的脚步,总会跟她走向同一个终点。

于是迟飞的天鹅终于飞离了这座不算温暖的港湾。

可进入沪音的生活并没有他想象里如意,他和向遥说过的那些焦虑与悲恐没有作假。很沮丧的时候,他总会想,如果是向遥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林枝予笨拙地仿照着她不低头的样子,竟然真的也逐渐走出来了。

他尝试着去变成向遥以前提过的合群朝气的样子,只是总改不掉不爱麻烦人的习惯,又总是有无数要忙的事,和同龄人的关系就也一直友好却平淡。

打工、念书、弹琴、接活,他的生活仍是一潭静水,但好歹不算是死水了。

无论如何,他还是站在了当初与向遥一起想象过的较好的未来里。

终于凑够向遥账本欠额的那天,他松了一口气,打电话给了夏游。

他原本只想先还钱,没想到意外知道了向遥的工作地点。研梦两个字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下意识开始找游戏方面的音乐外包,问学姐,拖朋友,后来才终于碰到一次合作。

起初他对接的是短片外包公司,压根没有接触研梦团队的机会,但运气很好,先是外包公司有人离职,他参与了一次线上会议;后来预算加拨,音乐要改棚录,林枝予得到了线下监棚的机会。

棚录的前一晚,他在宿舍里又一次失眠,索性到阳台透气,盯着研梦的方向出神。

他很难抑制自己不去幻想那种可能,园区、前台,或者是走廊,一拐角的功夫,他重新撞进那双黑珍珠般的眼睛,看着它变得错愕又不可置信。

但生活大多时候是从不按照想象走的。

林枝予第二天早早就到了公司,前台登记,等电梯,上楼,和对接人碰面,进录音棚……每当有人经过,他都很难不挪去目光,想看有没有那道熟悉的影子。

“在……找什么东西吗?”对接的女孩子在他身边,随着他的目光张望,有点不明所以。

林枝予立刻回神,抱歉地笑笑:“没事。我们进去吧。”

那天的工作结束以后,他礼貌地道别,坠在散场人群的最后才慢吞吞离开。

走出大门以后,他忍不住抬头去看,觉得那栋高耸的玻璃楼像是可以将他吞没。

研梦大楼对面有一家便利店,让他想起南榕时候向遥公司楼下的那家。

他经过时不自觉停下脚步,看着那扇落地窗,最后进去买了两瓶牛奶,撑着下巴,久久地看着大楼的方向。

直到日头落下,玻璃面被霞光染色,人流散去,街灯亮起,便利店开始打烊。

他始终没有见到那个惦记的身影。

林枝予没忍住,在失望里再次拨通了夏游的电话。

得到了更令人灼心的回应。

是他自己要推拒的。

真的丢了又觉得难过。

林枝予再一次唾弃起自己。

但就像他十八岁时候说的那样,人不会总站在好的那个结果,但大概也不会永远坏。

真正开始要为艺大留学做准备那年,他的老师给他推来了一个微信名片。

“这是我合作过的朋友,刚巧才去了艺大的音乐剧专业进修。我跟她打过招呼了,你有什么疑问都可以联络她。”

林枝予道谢,加上联系方式以后习惯性看了一下朋友圈。

乔曼不是会设置限时可见的类型,林枝予滑动了两下,忽然愣住。

他不敢置信地点开了一张照片,重新见到那张早已刻在他心底很久很久的面孔。

那是一张很青涩的老照片,带着 ccd 的朦胧模糊,向遥穿着高中时候的校服,撑着下巴睡着了,面庞还很稚嫩,侧脸在阳光里熠熠生辉。她高垒着课本的桌上摊着一本无关学习的杂志,乔曼在她面前歪头窃笑,企图在她手腕上画什么涂鸦。

很鲜活漂亮的青春瞬间,被不知道谁定格了下来。

他盯着那张照片足足好几分钟,不礼貌地点了保存,再去看配文:

一晃十多年啦,30 岁生日快乐!请自在地尽兴你的人生!

林枝予没有告诉过乔曼,从看到那张照片开始,他就成了她朋友圈最忠实的追更观众。

只是乔曼后来也很少再发向遥相关的内容,他不是没想过直接开口去问,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合时宜也不够礼貌,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直到他和乔曼一起合作期末的音乐剧,那阵子乔曼的嗓子不舒服,排练进度又有点落后,在排练室一直公事公办,很少说话。

有天林枝予到得早,和导演对音乐,她喜色洋溢地进来,步伐都是轻快跳跃的。林枝予留意,笑着问:“嗓子好了?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

“嗓子没好呢,”乔曼高高兴兴地回应,“但心情好多了。朋友要来柏林找我玩啦!”

“这么高兴,”他起初没联想,还在搭闲话,“看来关系很好。”

“对啊,”乔曼感慨,“从高中就开始玩了,到现在可都十几年了。”

林枝予没多说,被导演把注意力拉回去,做记录的时候,他忽然一滞,笔尖在纸面划出一道长痕。

“……你的朋友,”他声音不自觉带着点抖,“什么时候来柏林?”

乔曼原本早过了这个话题,忽然听林枝予这么问,有点奇怪,但还是回答:“过几天吧,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