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阏氏难以置信。
她甚至不是为了银花毒酒,而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亲兵话中的信息:“难道,难道她还没有中药?!”
三阏氏之所以那么轻松的决定赴死,就是因为她还不知道纳罕鄂仑是怎么发现的那药,她理所当然的认为是白玉质中了招,这才东窗事发。
想象中的一命换三命破碎,三阏氏不能接受自已事情都没做成,还白白搭了一条性命!
亲兵看她这样子,很是不屑:“那是自然,九阏氏和小主子是大巫亲口说的五福俱全,自然有长生天相助,你这种阴谋诡计当然不会奏效,九阏氏好着呢!”
“至于你,”亲兵嗤笑:“你就等着被银花毒折磨死吧!”
亲兵轻松躲开三阏氏癫狂状态下的扑袭,将她独自留在这个少有人靠近的简陋帐中,连碳火都稀稀拉拉的没给她留下多少,只要保证一时片刻不死就行。
哼,想到三阏氏当初有孕时小人得志,冬日里却非要在雪地里让他们捡豆子,亲兵动了动自已现在都还残留着冻疮的手掌。
要不是说这人千万不要仗着一时的得意就四处得罪人,现在再瞧瞧,高高在上的三阏氏不还是成了戴罪之身落在他手里?
亲兵冷笑,决定一定要在三阏氏为数不多的时日里,叫她将她自已曾经折磨别人的法子都一一享受一遍。
身后是三阏氏不甘心的嘶吼,她在得知白玉质没有被害还平平安安之后就已经不甘心去死了,更何况是慢性毒药这样的死法。
这个时候她想起来自已还有一个儿子,开始拿二王子当筹码,寄希望于二王子能够救她。
不仅仅是三阏氏,事实上纳罕鄂仑也在等,他认为二王子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肯定会来给三阏氏求情。
纳罕鄂仑再怎么样,他到底还是二王子的父汗,不是一点儿感情都没有的。
他打算等二王子来了之后就将神仙粉之事的危害都掰开揉碎了讲,希望这个儿子能够明白三阏氏的死已经是必然结局。
但是事实却是。
不管是三阏氏还是纳罕鄂仑都错算了。
纳罕鄂仑就在平日处理政务的帐子中从白天坐到黑夜,都没有见到二王子半个影子。
绝对不可能是二王子还不知晓这件事。
三阏氏被羁押起来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就算不知道内情,但也肯定知道三阏氏被抓。
在这样的情况下二王子却还是没有来,只能证明一点。
二王子是真的不想来。
纳罕鄂仑的心情变得极差。
二王子为什么不来他猜到了,定然是因为之前萨格勒之事叫他害怕,不想被纳罕鄂仑厌弃,所以才看着自已的亲生母亲身陷囹圄都无动于衷,宁愿做一个缩头乌龟。
可是二王子如此做,却比来求情更让纳罕鄂仑觉得寒心。
当初萨格勒之事是因为纳罕鄂仑逼着他在自已与昂格尔中做了选择,可是现在的二王子根本没有面对这种选择,他只是单纯的怕失去纳罕鄂仑的喜爱就能够放弃自已的亲生母亲。
这种可怕的冷静与权衡利弊让纳罕鄂仑这样的草原霸主都觉得荒诞。
就连自已的生身之母都能随意舍弃的人,对自已这个父汗,对整个大金,又能有什么感情呢?
更别提与他有竞争关系的兄弟了。
纳罕鄂仑放下手中握着的大印,将一份已经写好的诏书随意撕扯碎裂。
他本想着对这个儿子安抚一二,想要让他好过些,可是既然他的野心这么大,那就别怪纳罕鄂仑要改主意了。
另一份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诏书被盖上大印,只等明日一早宣读。
第97章 流放边陲
这一天晚上,纳罕鄂仑躺在白玉质身边,几乎一夜没睡,就这么将手覆在白玉质隆起的肚子上,小心的控制着力道。
他被今日二王子的事勾起了之前的回忆。
二王子出生的时候,纳罕鄂仑几乎比大王子出生的时候还要紧张,他在等待一个健康的儿子。
可是结果让他失望了,那种灭顶的落差感让他一时无法接受,连带着对三阏氏和刚刚出生的二王子也都冷了下来。
纳罕鄂仑当时也才登上汗位不到十年,那个时候内忧外患,大楚虎视眈眈,草原内部也有之前遗留下来的问题。
甚至还有查铪可汗对他百般刁难。
纳罕鄂仑本身几乎是无懈可击的,但是两个生来就有残缺的孩子就成了别人攻击他的唯一借口。
草原上的规矩,大金人就应该像狼群一样,优胜劣汰,查铪可汗逼着纳罕鄂仑将大王子和二王子从王室中除名。
可是纳罕鄂仑终究还是没忍心。
他对大王子和二王子都不算亲近,但到底还是他们的父汗,纳罕鄂仑当初顶着多大的压力保下了这两个孩子,等到他们长大成人之后就有多失望。
大王子利欲熏心,事事都遮遮掩掩,没见到半点大金人的光明磊落。
纳罕鄂仑本还觉得二王子虽然性格胆小懦弱些,但到底还是个好孩子,虽然不堪继承大任,但日后如果有人辅佐,再借助自已的余威未必不能守住一个部落。
可是他没想到,二王子竟然如此狼心狗肺。
纳罕鄂仑不禁对白玉质腹中的孩子更加期盼起来,这种心情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强烈。
他在想,如果这次能有一个健康的孩子,他一定不会再放任孩子长成这般模样,定然会将自已所知道的、所拥有的一切都给他,让他成长为一个能够承托起整个大金草原、甚至于整个天下的英雄男儿。
越是想,纳罕鄂仑就越是不能平静,或许是他的目光实在太过炽热,沉浸在睡梦中的白玉质似有所感,慢慢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就是纳罕鄂仑格外严肃的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