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金秀敏得意于自已对大秦礼仪颇有了解:“大秦与我们高丽相像,都讲究出嫁从夫,我如今便是陛下的妃嫔而不是高丽公主了。”

白玉质笑起来,觉得她倒是很上道,顺着自已给她挖的坑就这么跳下去了,都不带有半点儿反抗的:“既然如此,你作为后宫妃嫔,身上暂无品级,那本宫作为二品之首的贵妃,你是凭借什么身份来教训我,又是凭借什么身份对我腹中皇儿放肆。”

“又或者说,你是仰仗着什么人?皇后娘娘如何看?”

这场白玉质与皇后之间的交锋,说到底金秀敏就是个棋子,最终的矛头自然还是指向皇后。

皇后在听见金秀敏竟然敢置喙白玉质腹中皇嗣的时候就已经脸色很难看,可是金秀敏却偏偏是打着维护皇后的旗号与白玉质作对,此时若是皇后不出头,那在众人眼中可就彻底失去了威信。

本来此次朝拜日宫宴使臣错认皇后一事就已经让她颜面扫地,皇后禁不起再丢人一次,否则要她在后宫中如何保住尊严,定然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白玉质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紧抓着皇后不放,让她不得不出头,这样才方便抓住皇后的马脚。

皇后拦住恼羞成怒想要继续辩驳的金秀敏,说道:“姮贵妃未免太过于咄咄逼人,公主初来乍到,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也是有的,便看在本宫的颜面,就此作罢了吧。”

白玉质摇摇头,很是不赞同:“皇后娘娘当初在坤宁宫中可不是这般教导我的,如今是上了年纪,便开始心软了?但是金秀敏今日对我腹中皇嗣这般瞧不上眼,我还真是咽不下这一口气,既然皇后想要我卖个面子,那就不重罚了,只罚跪一个时辰吧。”

在人来人往的集贤宫门口罚跪,不仅是宫中的太监宫女,就连来往进出的外国使臣都能看到,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皇后咬紧牙,几乎一字一顿:“姮贵妃,你不要得寸进尺,你未免太过放肆,再如何本宫现在还是皇后!”

这就是已经在发疯的边缘了。

白玉质乘胜追击故作挑衅,她俯下身子,将脸颊凑近皇后,眉眼低垂,看似楚楚可怜实则格外嚣张:“那又如何,难道皇后也要罚我跪吗?”

“你!”

白玉质就知道皇后不敢,她要是有这个胆量干出罚跪白玉质的事儿的话,秦寰帝就会立马知道并且从宫宴中出来,当着众人的面以不仁不孝为尊不恤的罪名废后。

对视良久,白玉质能看出皇后眼中掩藏着的怨愤和杀意,想来如今皇后已经恨不能将白玉质除之后快。

终究,因为白玉质身怀有孕,皇后还是落入下风而不得不妥协。

她对金秀敏说:“既然姮贵妃罚你,那你就在这儿跪一个时辰吧。”

说罢,被宝琴扶着上了皇后凤驾。

王崇海抓住机会赶紧吩咐抬轿子的小太监们起轿,白玉质与皇后便分道扬镳,一人前往坤宁宫一人返回紫宸殿,只留下金秀敏这个二人争锋战场上的炮灰屈辱的跪在集贤宫门外。

曾几何时白玉质就是皇后与容妃战场上的炮灰,两个人随便动动手指就能拿捏她,而现在终究是不同了,因为有了肚子里的孩子,秦寰帝与太后二人早就无限制的偏向于她。

到了紫宸殿,王崇海亲自扶着白玉质进入殿内,赔着笑脸:“娘娘放心,今日之事奴才在陛下面前不会多嘴,那些底下人也都没有这个胆子。”

王崇海说的是她与皇后起了争执这事,金秀敏被罚跪不算什么大事,而且金秀敏就跪在集贤宫门口,谁还不知道她被罚了。

“公公忠于陛下,不必对本宫之事过多隐瞒。”

这就是让说的意思了。

当然要说了,如果这事儿不让秦寰帝知道,那岂不是白白费了口舌,白玉质有足够的底气,秦寰帝此人爱憎极端,现在对于白玉质所做的一切他都会觉得理所当然,都不用白玉质说他都能在心里给她找到合理的借口,可对于皇后就不同了。

本就起了废后心思想要皇后给白玉质腾地方以便于让白玉质腹中孩儿占上嫡出的秦寰帝,现在看皇后就是哪哪儿都是错处。还有那个蠢到家的金秀敏,该说皇后选人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吗,前一个是她白玉质这样扮猪吃虎的,后一个是金秀敏这样给敌人助攻的。

就金秀敏那一句“庶子微贱”,简直就是踩在秦寰帝的雷点,也是皇后如今的命门。

白玉质很清楚,对付皇后这种看似狠辣利落实则糊涂傲慢的人,只有让她明白现在的确正处于绝境,她才能下狠手。只有她搞出大动作,白玉质才有机会调查清楚当年她与秦寰帝的纠葛。

王崇海不愧是在秦寰帝身边伺候多年的人,这一听当然就明白了白玉质的意思,回到集贤宫就将此时禀告,当晚宴席结束,是自从白玉质有孕以来秦寰帝第一次没有回紫宸殿,而是破天荒的进了坤宁宫的大门。

坤宁宫的奴才们还以为皇后是要复宠了,一个个欢天喜地的恭迎圣驾,可见了皇后的秦寰帝却冷着一张脸,那样子半点不像要宠幸自已的皇后,倒像是要杀人。

第29章 社稷之功

坤宁宫中,与白玉质第一次在此与秦寰帝见面的时候一模一样,皇后满脸泪痕形容狼狈的跪坐在砖石上,她仰着脸,脸庞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本就算不得很美的面容十分憔悴。

而秦寰帝则面色莫测的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这一次秦寰帝没有暴怒动手。

“皇后,朕知道你什么心思,但是你最好不要妄图挑战朕的底线。”

一个帝王,尤其是开国皇帝的威严是绝对不容许挑衅的。

可惜皇后却不明白这一点,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才能保住自已的后位,殊不知再这样与白玉质作对下去,不仅是后位,连性命恐怕都保不住。

“陛下既然知道臣妾的心思,为何却连这点脸面都不愿意给臣妾留呢!臣妾知晓姮贵妃身怀有孕,臣妾也知道自已是没有这个福气了,可正是因为如此,臣妾的存在绝不会给姮贵妃带来什么威胁,陛下又为何容不下我!”

皇后泪如雨下,她何尝不想给秦寰帝生育子嗣呢,她简直是做梦都想。

但凡如今她有子嗣傍身,那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嫡女,姮贵妃就算有了孩子又如何能够威胁到她,怎么能够在今日如此嚣张的与她作对!

可哪怕她自认为已经忍让至此,秦寰帝竟然还是想要废了她。

“皇上,皇上,”皇后膝行至秦寰帝脚边,双手不顾礼节的抓住秦寰帝衣角:“臣妾不会害姮贵妃和她腹中孩子的,臣妾只是不想失去后位,这是陛下当年亲自答应臣妾的,您说会让臣妾成为最尊贵的女人啊!”

她慌不择路,手忙脚乱的从衣襟中掏出半块阴阳鱼形状的玉佩,那上面有十分精细的莲花纹路,皇后将这半块玉佩举起来给秦寰帝看。

“陛下,您还记得当年……当年的事,那是因为臣妾,您才能那么顺利的攻占燕国,臣妾于社稷有功啊皇上!”

看见这半枚玉佩,秦寰帝的神情似乎有所松动,这让皇后看到了希望,希望能够凭借此让秦寰帝改变废后的决定。

可是她错了。

“皇后,苏氏。”

秦寰帝自从册封皇后之后,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姓氏,这还是第一次叫她苏氏,哪怕之前因为后宫无子之事迁怒乃至于掐皇后脖子的时候都没有。

皇后呆愣。

秦寰帝蹲下身来,与这位当了他十多年皇后的女人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