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1)

她索性道:“我说了我不在乎这些,无论如何,我未来的孩子得有个父亲。”

阿莱西奥乐了:“我不就是吗?我一时半会的,应该死不了吧。”

薇洛差点又想要像个泼妇一样去大喊大叫,是名正言顺的父亲!她的孩子得有名分!而不是被称作杂种!

可她知道他八成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存心地曲解她的意思,但她也不好说明她的意思,她不想导致一个难堪的结果。毕竟他一直都那么盲目自信,他肯定会觉得她是爱上了他,竟然在可笑地向他要求起了婚约,而他则根本不可能跟她结婚。

到那时,他会用他一贯的温和语气十分得体地告诉她,一个她这种身份的人如此异想天开是不合适的。

至于她是不是真的想跟他结婚,上帝知道,她确确实实一点也不想,她打心眼里讨厌这个魔鬼。

但她又有什么资格在这想或不想呢?

他如果真的做了一个有荣誉感的绅士从一开始就应该做的事,向她求婚,她不会犹豫太久,肯定会点头同意,名誉对她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她需要能够抬起头来做人,不必沦为一个堕落的女人。

可是,他根本就连这样的念头都不会起,他如果真能这么看得起她,他们现在又哪里会是这么一个局面。

她能给的,他都得到了,他明明可以让她只做他的妓女,他干嘛要娶她?

他要是准备结婚了,只会去追逐哪位十七八岁刚出精修学校的名门小姐,富有、高尚、清白,他会提前传信预约,然后捧着昂贵的鲜花,规规矩矩地登门拜访,在监视下与她交谈……

想到这,薇洛发现自己竟然是开始有些绝望,在他以这样随意的态度对待这样严肃的问题之后。就仿佛她如此在意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轻飘飘的,只要有了足够的钱就能够通通打发。

但她才不能去感到绝望,绝望只会直接毁掉一切,令她背离自己还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她今年才二十岁,就算像她母亲一样早逝,也还有二十多年的时间在等待她度过,她才不会放弃掉自己。

她叹息着对他道:“我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说了,我永远永远也不要做出这种不道德的事来,你不会替我考虑那很正常,但我必须为自己多考虑,我得回家。你还记得吗?你跟我说过你以后会让我回家,你甚至发誓了,我想你是个天主教徒,你们的十诫中也说过,毋呼天主圣名以发虚誓……”

说到十诫,她不禁哽咽了一声。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在骗我。”再度提起这件事,她仍然非常伤心,“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至于每个字都在骗我,然后我也许会给自己找个丈夫,也许不会,我可能确实会拥有子女,但那只会是与一个道德高尚的英国男人的合法子女。”

她知道,她目前的情况也不算完全没救了,虽然几率不高,但只要没有太多的人知道他们的事,只要她的父亲依然爱她,她可以只是一个被家人宠坏的太过任性的姑娘,依然是丑闻主角,但丑闻与丑闻总归是不一样的,有些丑闻会是一辈子的污点,有些丑闻却可以随着时间慢慢平息。

在她看来,已被这意大利魔鬼染指的她不再去考虑什么结婚,就安安分分地找个地方当个老姑娘还挺不错的,她有祖母留给她的一点小钱,那足够她过点普通的小日子。

当然,如果她的父亲仍然坚持认为她必须结婚,一定要给她找个丈夫,她也一直是个坦诚的人,她可能会搞砸掉所有他认为还不错的姻缘。

但就算只能得到一桩最糟糕的婚姻,也总好过做人情妇还生出个私生子来受尽白眼,一辈子抬不起头。

阿莱西奥怔了怔,显然没想到哪怕到了现在,她都还是顽固得令人无法理解,她仍然怀着这些念头。

她就是要拒绝他,就是更宁愿将她的身体与灵魂都交付给某个愿意与她缔结婚姻的普通英国男人,然后怀着主耶稣基督一般的坚忍,去过一种根本不适合她的,只能勉强称得上体面的卑微生活,每天清晨五点就得从床上爬起来点炉火,伺候全家。

“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坚冰已经在渐渐地化解了。”阿莱西奥低下头看着薇洛,神情中满是不解。

“你到底是为什么?你真的就觉得婚姻很高尚很光荣是吗?所以你非得去找个人结婚?可事实就是一个再卑贱的农民都能随意欺辱他的妻子。我到底还要怎么宠你爱你?我会给你买漂亮的房子,为你支付一切账单,你可以悠闲度日,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让仆人去处理一切……”

都是些糖衣药丸,薇洛想,一开始尝起来或许确实颇为甜美,但是苦涩才是它的本质。

“我才想问你到底是为什么?”她道,“我从来都没有向你要求过这些,我难道不是和你说了,我什么也不要吗?在我看来,为了享乐去依附任何人都是可耻的,关于被你供养这回事,我从不乐在其中。我只想离开你,我也知道,我未来总有一天会离开你,你就像是一个最肮脏最可怕的噩梦,除了痛苦与折磨之外,你根本什么也没带给我,你明白吗?”

第0032章 她说话像匕首,每个字都刺痛(三)

一番话说完,薇洛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头了,她希望阿莱西奥觉得她根本无药可救,希望他就像他曾经说过的那样彻底地厌烦她,但她从没想过这样践踏一个男人的尊严。

也许她是在自寻死路,她若是被扔进了塞纳河里,没有人会在乎的,就只是一具无名女尸……

她好不容易才令自己鼓足了勇气,又看向了他。

此刻,他那素来带着温柔笑意的双眼闪烁着异样光彩,她能感觉得出来他对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那怒火从他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发散出来,就像他那恼人的情欲曾对她做过的一样,在她身体上灼烧。

她想,他会伤害她的,他一直比她强大得多,他当然可以毫不费力地将她这样渺小的存在伤得体无完肤,好让她能认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卑微,但是就算是重来一遍,她大约也仍会这么对他说,她天性如此。

随便他想怎么样了,他可以伤害她,她也什么都不怕,她一直是个非常坚强的人,任何的苦痛都只会使她更坚定,她已经受够了他们的相处模式,实在是太虚伪了,那全都不是真的。

他终于开口问她,可语气却平静得令人出乎预料:“你就这么想要激怒我,跟我吵架吗?”

“我只是实话实说。我清楚你的想法,我可能确实不够聪明,才会把一切弄成这样,但别总当我是个白痴。你不过是觉得我已经被你毁掉了,所以,乖乖听你的话就是对我而言最好的选择,我总有一天会想明白这点。可我其实一直都想得很明白,我知道我就是到死都不会变成你的奴隶!你伤害我,我可以原谅你,因为上帝希望我这么做,也因为我不会让仇恨一直折磨自己,但那并不代表我会想呆在你身边。我也一点都不在乎你是否真心想要弥补,清醒一点,我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弥补,我不想和你扯上任何关系。”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他抓住了她的肩膀,那力道有些弄疼了她。

她知道,自己说的话足以让再好脾气的男人狠狠地给她一巴掌,把她打翻在地,于是她闭上了眼睛,安安静静地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然而,他怒气冲冲的,却只是将她拉得更近了一些,她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他捏住抬了起来……

她得到的是一个吻,一个不加收敛的吻,粗鲁而强硬,比起爱抚,更似是在侵犯。在略微的疼痛中,她无法呼吸,口中淡淡的血腥味一路烧进了她的喉咙。

她本能地挣扎起来,用指甲抓着他的背,拱起身子,徒劳地想把他弄开。

不要伤害我!

她的大脑如此尖叫着,但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不习惯也绝不愿意祈求。

他感觉着她身体在恐惧地颤抖,很自然的,他无法继续愤怒下去了,他的心中只剩下了一种很奇怪的悲伤感。

他用嘴唇碰了碰她的额头,然后又是她的脸颊。

“你以为我能对你怎么样呢?”他问。

也许他确实从来没有如此生气过,这种激情令他一度忘记了理智,但他从来没有使用暴力伤害过任何人,也不可能准备由她开始。

他甚至无法自制地安抚起了她那受到伤害的嘴唇,用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温柔,他的嘴唇轻得几乎像是一片羽毛,使得她的反应也不可避免地渐渐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虽然她双手的根部仍然抵在他的肩膀上给予压力,试图把他推开,但她微微分开的双唇却传递出了截然不同的信息。

这意大利人好像总是这样,让她弄不明白。明明前一分钟,他看她的眼神就像是恨不得杀掉她好得以解脱,可是后一分钟,他又仿佛只是想要吻得她神魂颠倒。

他的唇与舌就像是一个享乐主义者的美梦,是一场诱人的肉体罪恶,她封闭着自己的心,竭力地抵抗着那些正在背叛自己灵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