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又补充:

“还有…还有我是个女性,他老婆应该是刚去世,我去不会激怒他,但如果是男警察我怕他会失控,我没家庭没孩子,我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您批枪,安排让我去吧。”

她觉得不够,继续说道:“我认为陈国平有可能是在等程光,等程光走进校园,我们只有这段时间可以让人撤离了。”

“你把电话给李斯廷。”市局领导思量半天。

“领导!!”陆诗邈不肯妥协,抱着手机不肯松手。

李斯廷见机一把夺回了手机,他语气特别严肃,“领导你别听瞎说,我去比她合适。”

陆诗邈手僵到握不成拳头,大夏天的手脚却冰凉不已,她着急来回原地踱步。

她怂。

她很少期望。

她从不下筹码。

她在这一刻不想焦虑的去想该怎么办,她现在只想报复地掌控这个局面,浇熄无谓等待,她有信心可以拖延住陈国品,只要拖延至学校人员安全撤离就行了。

薛桐不可以死。薛桐被扎过股动脉都没死,所以她怎么可以死在上海,死在她面前。

她不允许。

她要亲自掌控这个罪犯,催眠,劝说,或者最不济自己去当人质,她脑袋里空空的,但她知道得冷静下来,可一切又没法冷静。

只要和薛桐沾边就没法冷静。

陆诗邈甚至在怀疑自己此刻党性,到底纯不纯粹。

李斯廷挂了电话,他不敢看陆诗邈,他只是默默转身,对身边队员吼道。

“给她配枪。”

第53章 53

「夏天和冬天最容易死人了, 非要挑一个,就死在夏天吧。」

陆诗邈在配戴耳机,她感觉耳机里不断有薛桐的声音出现。

在香港的时候,薛桐说她想死在夏日。

陆诗邈突然又想起外婆, 也死在夏日, 可外婆的葬礼像个闹剧。

吃白食吃了三天, 陆诗邈不喜欢吃豆腐,可上海人办丧事必须吃豆腐。那几天她每天都在吃。吃的时候就想起外婆, 外婆做的豆腐比饭店里的好吃。可惜没人告诉她,那天吃的是外婆的白食豆腐, 以后没人给她做豆腐了。

陆诗邈从小就不喜欢哭。她这辈子哭都是在薛桐面前哭, 在香港的时候哭, 在上海也哭。她哭的最大声的那天,就是因为找不到外婆, 邱雯就告诉她外婆死了。

没人给一个八岁小孩解释什么叫死。八岁时不理解, 被捅刀时没明白,勘验死亡时不在乎。二十七岁生日的时候她没想透。

但拿到枪的这一刻, 醍醐灌顶。

她想人真的不需要太多知识,不需要有自我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什么秩序与个性,什么自然主义和有机循环,这些都是狗屁,这应该交给脑子有问题的人去思考。

牺牲?利他?

陆诗邈自持没那么伟大。

她只是很自私。

她认为此刻薛桐的安危大过了理想和信仰, 陆诗邈认为她只是在自救而救自己的方式就是不能让薛桐死在这。

此刻的陆诗邈感觉她已经脱离了宇宙法则,牺牲精神, 虚无主义, 物哀感触。她对生命的探索在这一刻真正进入了祛魅状态。

祛魅之后, 她发现自己就是恋爱脑,她更加爱薛桐,她脑子里对父母没有愧疚,二十七年她都听话了,她没什么好愧疚的。

所以她只爱薛桐,甚至她要一切具体化,不在是那些虚幻的香港的时光,而是向未来迈了一大步的具体。她想,就算她们破坏规矩的相衬注定犯禁,就算她们变成了亵渎世俗不可推翻的罪证,又怎么样呢?

她很纯粹的爱薛桐,是绝对的爱。

尽管这份爱它目前看来有点易碎,可只要她握在手里,由她掌握,碎了就碎了,就算违背了公良俗序,自然法则,附加了其他价值,但都随他妈的便。

随她妈,邱雯的便。

只要她们能活着,她就得爱薛桐。

“耳机能收到吗?”

李斯廷边走边给陆诗邈配戴耳机。

陆诗邈确认后点头,脑子还是乱糟糟的。

“我在楼下等你。”李斯廷也给自己戴上了耳机,他如此说道。

两人在步伐中相互对视了两秒,陆诗邈说:“你撤出去指挥。”

“我就在楼下等你。”李斯廷拿出自己的枪交给陆诗邈,他语气沉着,“没有橡胶头,都是实弹。”

陆诗邈接过别进战术腰带里,她语气毫不客气,“你走,比起你我更需要林舒。”

“林舒已经在图书馆等你了。”李斯廷捏着陆诗邈的肩膀,手上力度很大,是沉重的。

陆诗邈攥着卷宗,拿着扩音喇叭,口袋里还塞着一瓶水,腰上挂着救护包,两人无言,随后朝图书馆跑去。

校园里正在开始有序撤离的学生,警校生都有紧急避险知识,大家都保持绝对安静,分批往门口走。

便衣警察在校园各处机警待命,所有人都明白坚守意味着什么,可他们就站在自己的岗位上,守着学生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