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1)

“那你想怎么样,要我给你下跪吗?那也行……”

安意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了,段章还想说什么,突然被一阵刺耳的铃声打断,安意一怔,迅速从沙发夹缝中掏出自己的手机,当着段章的面接通,对面传来一个音色沉稳的女声:

“喂,您好?”

安意嗓子发紧,指尖死死抠住手机的边缘:

“您好……”

“这里是市人民医院,请问是安乐的家属吗?”

段章的眉头瞬间皱起,往后退了半步,目光在定在手机屏幕那一串有特殊前缀的号码上,瞳孔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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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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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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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手术室门口那个“手术中”的灯箱一直亮着,安意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可能是三分钟,也可能是三小时,他始终垂着头,冷汗打湿的头发黏在皮肤上,扭曲成奇怪的花纹。

段章沉默地坐在安意身边,眼神一刻也没离开他泛着青紫指印的脖颈。夏天的衣衫很轻易将少年大片大片的肌肤露出来,无一例外全都是伤,两条胳膊一圈圈缠着纱布和绷带,这还是段章冷着脸强行把他押给护士、三令五申不准拒绝治疗否则彻底断掉两人的金钱关系才换来的。

“……喝口水吧。”

段章拧开一瓶矿泉水送到安意面前,凑近他干裂苍白的嘴唇,安意根本没反应,依旧望着医院的地板,目光涣散。

他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过往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逃窜,大部分都是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却一直深埋在脑海中的记忆,提醒他曾经过着怎样狼狈而困苦的人生。

“地上有什么好看的?张嘴。”

段章的声音强硬了几分,安意这才抬起眼皮,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微微晃动的瓶口,凑上去敷衍地喝了几口。不知是不是太久没喝水的缘故,安意干渴的嗓子突然抽搐收缩,咽不下的水全都喷到地上,呛咳不止。

“你慢点……”

见段章的手伸过来,安意瑟缩一下,向他投去一个略带恐惧的眼神,段章也顿了顿,半空中的手生硬地转换方向,只是轻轻拂去他身上的水珠:

“……慢点喝。”

安意依旧在咳嗽,为了不发出太大的声音而尽力捂着嘴,听起来就像是哽咽,他膝盖上多了斑斑点点的湿痕,水顺着手心往下流,被手腕处的绷带吸干,洇进布料的缝隙。段章实在无法继续沉默,道:

“手拿开,我给你擦,伤口不能沾水。”

安意像个木偶一样随人摆弄,段章轻轻擦干他嘴边的水渍,心中五味杂陈。他实在想不到天底下竟然真的会有这么阴差阳错的事,那些像叠buff一样虚假的经历共同组成了安意真实的人生从未对他透露过一星半点。

难以言喻的愧疚像潮湿的雾,让空气带着酸涩钻进肺里,段章小心翼翼地擦拭安意的手心,却看到两滴水珠直直坠下来,他一惊,抬头发现安意脸满是泪痕,顿时心下剧痛,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的手指抖得厉害,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显得温柔,用指腹轻轻拂过安意眼角,那些泪水反而越流越多。少年终于开始急促地呜咽,表情因为悲伤而扭曲,嘴唇苍白、脸颊却泛着不正常的红,冰凉的手抓着段章手腕,并不说话,只是哭。

段章再也忍不下去,一把将对方抱进自己怀里,反复亲吻他汗湿的发间,用宽厚而温暖的胸膛接住对方尽力压抑的哭声:

“不哭了,安意,不会有事的……”

“怎么办……”安意的瞳孔放大到像是眼球破了两个洞,“怎么办啊……”

“别担心,”

段章嗓子发紧,他笨嘴拙舌,并不知道该如何缓解安意的悲伤和自己的心痛,只是急切地作出承诺:

“手术费让我来出,妹妹出院为止所有的开销我全都负责,不哭了好不好……”

安意身体的抽动依然没有停,哭得撕心裂肺,沙哑嗓音几乎称得上凄厉,段章抚摸他的脊背,揉捏他的耳垂,就像他们曾经做过千百次的那样亲密,这种亲密让段章恍惚了,他颤抖着,把安意抱得更紧一些,用微弱的耳语问他:

“就算是看在钱的面子上也好,安意,这些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和我说说……和我说说吧?”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呼吸的颤抖,也并不对安意的回答抱什么希望,像是早已习惯被对方拒之门外。安意抽噎着,听着段章卑微的恳求,抓住他胸口被哭湿的衣服,头沉得低低的,口齿不清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段章喉结微动,眼神晦暗:

“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说了。”

“我没有,”安意用手背擦掉嘴边的眼泪,混乱的脑子组织不出完整的语句,他捂着自己滚烫肿胀的眼睛,尽量让呼吸平稳一点,“我没有再撒谎了,我妹妹在里面,我妈身体不好、我爸跑了,都是真的……”

他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牵着段章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用喉结上微微凸起的疤痕去蹭他手心:

“这个……这个是我爸在我小时候用碎酒瓶割的,他嫌我不男不女就要把我杀掉……他、他逼着我妈生了妹妹,又嫌她不是男孩,整天喝酒赌博,喝醉了就打人,打得特别凶……”

段章的身体僵得像块钢板,安意浑然不觉,还以为是自己说的不够清楚,蹭得更加用力,眼球神经质地颤动:

“你摸到了吗?就在这里……我没骗你!我真的没骗你!他割了我喉咙就把我丢进院子里的柴火垛,要不是我妈耳朵灵,我早就死了!段章……摸到了吗?你摸到了吗?”

段章像是胸口被人扎了几刀,问:

“我摸到了……你痛吗?”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安意诚实回答,低下头蹭掉眼泪,“痛的时候多了,应该不是最痛的。”

段章嗫嚅难言,反而是安意安慰似的说:

“没什么的,他被抓进去关了一段时间,出来之后又跑来我家,我和妹妹拿菜刀追着他砍,他就再也没回来过了。后来的事你也知道,‘跑路的爸,生病的妈,上学的妹妹,破碎的家’,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