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1)

“沈娘子!”

砚书可一点儿也没忘,喜出望外地脱口而出,顺带还兴奋地扭头冲身后的主人呼喊,“九哥儿,九哥儿,你?瞧啊,是我们在?舟船上遇见的、那做得一手好汤饼的沈娘子!”

隔着一条不算太长?的碎石小?径,不必砚书大呼小?叫,谢祁也已然瞧见了。

女子站在?灶房生了些青苔的石阶上,一双眉目似被春风涤荡过?,也遥遥地抬眸望了过?来。

他?先也有些惊讶,但很?快记得舟上那一碗热腾腾的美味汤饼,也联想到了昨日傍晚母亲遣人送来的市井素点,恍然大悟。

原来母亲口中的沈娘子便是他?曾经遇见过?的沈娘子。

他?也深觉有缘,微微笑起来了,叉手行了一礼:“沈娘子,久违了。”

沈渺忙欠身,起始她?实?在?有些没认出来,直到谢祁开口说话,那温和有礼的声音让她?忽然便想起了那只被她?踩了个灰印的鞋子,还有那少年郎吃痛而扭曲的俊俏面容。

原来这谢九哥儿,竟是他?呐!

第26章 荠菜春卷 一锅热油,滋滋作响,这薄如……

沈渺也是?没?想到, 这?天下?姓谢之人数不胜数,自个来的这?谢家?便是?船上遇见的那一对少年主仆的家?。她也觉着世?间缘法说不清道不明,满心?奇妙之感。待谢祁走近, 她便也弯了弯眼睛, 笑道:“谢九哥儿有礼了,多谢你的沙果,让我一路上也平添了许多滋味。”

那封留言,沈渺都还压在箱子底呢,无他, 那字写?得?太好,她真不舍得?扔。

那袋沙果……谢祁也想了起来。

他到金陵寻访古籍, 因此走遍了金陵城内外甚至乡野,但?他的霉运命数也令他一路意外频频。那袋沙果便是?他上山寻访一位隐士大儒时?, 先失足滑落山坡,后又背着嚎哭的砚书被野狗追了一路,才在溪流边发现的。

当时?,他狼狈不堪, 口舌焦躁,砚书还吓得?腿软,便只能将衣袍掖到腰上, 亲自上树摘果,聊以充饥。

谁知踩断树枝……

他跌落在厚厚的腐叶断枝上,砚书又吓得?哇哇叫, 连滚

春鈤

带爬跑来, 先摸摸他的手脚,再摸摸他的脖子,似乎生怕他摔死了。但?他躺在地上仰头一看, 这?满树沙果因他而纷纷坠落,天边晚霞万里?,山峦透金,游云正移过头顶。

美?得?他忘了疼,久久地望着那样斑斓辽阔的天色,直到被一颗沙果砸中额头,才回过神。

因此那一兜沙果,他上了舟船也带着,偶尔疲累了,吃一颗,口中也仿佛盛着那一日?的山间霞光之美?,令他食之忘却坎坷与疲倦,颇觉舒心?。

也是?他觉着好,才会作为谢礼送出去。

此时?再听沈渺如此说来,他心?头微微一暖,终失笑地摇摇头道:“是?砚书失礼了。”

砚书在旁吐吐舌头,又忍不住拿眼去瞧坐着乖乖啃大寿桃馒头的湘姐儿,还咽了咽唾沫。

“原来沈娘子便是?母亲前两日?说起的,那位金梁桥上做得?一手好饼的沈娘子。”谢祁想了想,还是?觉着分外有趣,不由笑道,“说来也是?巧了,先前与娘子虽未正经见过面,我却已尝过娘子三次手艺了。”

漕船上一回、荤素烤馒头两回。

“今儿便是?应了谢家?大娘子的吩咐,前来烤制法会所需素点的。如今已烤制了大半,这?是?最后一炉了。”沈渺如实告知,还回头看了眼正冒着热气的炉子。

窑炉便设在廊下?,离这?大门极近,沈济原本听见外面的响动站了起来,但?多听两句便知晓原委,便没?有贸然上前,又乖觉地回去替沈渺看着炉膛里?的火,时?不时?拨弄里?头的炭火。

砚书早想死沈渺的手艺了,自打回到谢家?也是?常在梦里?吃汤饼。听闻沈渺如今得?闲,先瞥了眼谢祁,便又带着哀求道:“能再遇沈娘子真是?天大的缘分,九哥儿今儿在外忙碌一日?都未曾好好用饭了,可否劳烦娘子再动手做些美?味来饱腹?”

谢祁立刻便皱了眉:“砚书!无礼!”

砚书马上一缩脖子。

沈渺倒是?没?觉得?冒犯,谢家?的大娘子大方,预付了全部的酬金,又给?了那么多小费,对待大方的食客她一向也大方。反正用的也都是?谢家?的食材、谢家?的柴火,她又不亏什么。

何况做饭对她而言是?最简单的事了。

因此见谢祁要道歉,便豪爽地抢先道:“这?不算什么,反正我在这?里?等着也是?白闲着,既然如此,那劳烦砚书进去与那方厨子知会一声,才不冒昧……”

“奴这?就去。”砚书一得?准允,立刻便蹿了去。

灶房里?米粮肉菜应有尽有,那方厨子黑着脸出来了,不大情愿地取出腰间钥匙开了菜窖,让到一边由着沈渺进去挑拣。

砚书倒兴奋地跟着沈渺进去了。谢祁以前从没?来过灶房,也觉得?有趣儿,本想踏足,谁知方厨子已经躬着身子,语气殷勤地请他到外头的石亭里?安坐了。他对着谢家?的小主人,便再没?有方才沈渺见着的那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模样,反倒堆起笑来,振振有词:“九哥儿是?贵人,如何能进这?样的地方,奴带九哥儿寻个清静处。”

谢祁脚下?便微微一滞,谁知沈渺看了一圈又回过头来,言笑晏晏地询问道:“真是?应有尽有,却不知谢九哥儿爱吃什么?只瞧着菜窖里?的荠菜格外鲜嫩,不若给?九哥儿做个荠菜春卷?再配一碗葱油拌索条如何?只因现下?时?辰不早,垫垫肚子便是?,便不做些大鱼大肉,省得?晚食倒吃不下?了。”

沈渺话音都没?落,砚书已经叫好了。

“好好好,不愧是?沈娘子,思虑得?好生周全!”

谢祁不满地屈起手指,弹了一下?砚书的头,才对沈渺笑道:“春在溪头荠菜花,的确正当时?,那便全凭沈娘子吩咐了。”

“那九哥儿请稍坐,一会儿就好。”

沈渺进去取了一大把荠菜,转身进了灶房,先去另一头的廊子下看一眼炉子,让济哥儿扇风助火,再加些柴火来,火候不够,一会儿烤出来的色泽便会寡淡,那便不好了。

“济哥儿,那这?窑炉就劳你守着了,你记着火势维持成如今这?样子就好,千万便叫火小了,否则夹了生,这?一炉便全毁了。你记得?,跟在家?里?一样。”

“阿姊放心?。”济哥儿点点头,盯着那炉火眼睛都不眨一下?。

之后转到门边,撸了一把湘姐儿的脑袋,才又进去。取过谢家?案板上搁着的菜刀来,在手里?掂了掂,又小心?地摸了摸开刃,不由在心里感慨:真是把好刀啊,这?钢材似乎比她八十文买得好上不少呢。

那方厨子竟也又踱步进来了,瞧见沈渺在端详那把刀,便傲然道:“这?把刀可是?名家?手作,瞧见那刀面的锤纹了么?要二两银子一把呢!”

沈渺咂舌:果然是?有钱人家?才用得?起的刀啊!

不过也值得?,沈渺将刀在手中挑了个花儿,重量适中,这?刀很?不错。

她将荠菜洗净,手随意一码便齐了,抬手便笃笃地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