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持锅铲,不时给?油锅里的馅饼翻面,沈渺帮忙盯着?火候,一看馅饼两面已经黄了,火又大?,便出声让他捞出来:“够了,再炸就焦了。”
唐二手忙脚乱赶忙捞起?来。
“好香啊。”湘姐儿?披着?头发,循着?味儿?就来了,小脑袋从门外探了进?来。
唐二顿时备受鼓舞:“香吗?可以吃饭了!”
“那我去刷牙!”湘姐儿?赶忙缩回脑袋,跑去洗漱了。
沈渺帮着?盛甜沫,热气氤氲升腾,唐二这小米面糊熬得不错,米香醇厚悠长?,里头又混了红豆香、花生香,她闻着?都有点儿?饿了。
盛出去,大?伙儿?也都起?来了,围着?被炉,一口馅饼一口甜沫,确实不错。虽然吃得出唐二手艺有点糙,甜沫盐搁得略微有些多了,偏咸了一点儿?,红豆泡得不够还有点硬芯,但整体是?好吃的。
口感特别?丰富,小米糊底子软糯,红豆豆香醇浓,花生炒得香脆,粉条爽滑,菠菜鲜嫩,热乎乎一碗,吃起?来有些糊嘴,但是?再咬一口这馅饼,就完全中和了。外层炸得酥脆烫口,萝卜馅好生清甜鲜嫩,汁水全包在馅饼里了,吃起?来正正好。
咔嚓咔嚓,吸吸嗦嗦。
一时耳边都是?嚼饼和喝粥的声音。
“这是?唐二做的?”阿桃下肚一碗甜沫在吃了两个馅饼,都难以置信了。
唐二瞪起?眼,佯装怒了:“怎么不能是?俺啊,桃儿?,你这话俺不爱听。”
阿桃嘻嘻一笑:“你上回肉都没烫熟,水蒸蛋蒸得还没汌哥儿?好,这么难的两道菜,叫我怎么信是?你做的?”
唐二被揭了短,哼了声,扭过头去嘀咕:“这俩有什么难的,挨个丢进?去再撒把盐便得了,值得你大?惊小怪。”
沈渺一边听他俩拌嘴一边喝,心里暗暗点头:这东西确实好吃,做起?来也快,很适合早上售卖。沈渺如?今铺子里基本不卖早点了,她起?来以后便要?准备各样的面和烤鱼,还要?熬底料、做面臊子、做卤肉和小菜,实在不得闲。
福兴则要?烤鸭,这是?分不开身的。
阿桃原也不怎么进?灶房的,她专管迎来送往。
唐二因做菜揉面的手艺不好,他大?多只帮着?切菜备菜、片鸭子、宰杀牲畜,人多时也帮阿桃收拾些碗筷,其他的便做不了了。
如?今既然唐二会做这个,又做得还不赖,便能让他做了来卖,铺子里便能多两种早点。而且南来北往的商贾都聚集在汴京,但据沈渺观察,因南边本身便富裕兴盛,汴京的行商里北人更多,这两样早点应当能合他们的口味。
沈渺喝完这一碗甜沫,便也决定好了:“唐二,明日开始,你便起?来做一锅甜沫,炸二十几个馅饼,在铺子里试试卖这两样早点,看看能不能卖得出去。若是?反响不错,日后便由你掌勺专做这两样。”
唐二一愣:“俺?由俺掌勺?”
沈渺点点头。
他几乎立刻便激动得涨红了脸,起?身来深深一躬:“俺必会好好做,不会丢沈记的脸面和名声。”
比起?福兴一来便被沈渺委以重任,唐二是?有些羡慕的,毕竟学会了炙鸭等于学会了一生的本事。但他除了刀工好,不如?福兴能干,便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干自个切菜配菜的杂活,寻常都不敢往锅边挨。
如?今他也能掌勺做菜了!
阿桃咬着?萝卜馅饼,也高兴:“这样咱们又能多挣些银钱。”
沈渺见他高兴,心里也放下心来,唐二、福兴和阿桃来了这么久了,她也摸清楚他们的性子了。福兴因一开始便有手艺傍身,内心比唐二和阿桃都更安定,即便沈渺不要?他了,他回了牙保那儿?凭借做馄饨汤的手艺,也能再寻一家食肆铺子。
阿桃呢,她年轻又签的是?年契,一心想着?攒钱,有所求沈渺也能满足她所有,按提成计算月钱,牢牢抓住了她的心。
唯有唐二,爹死了后娘走了,他也已经无?家可归。他只有刀工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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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似乎也没什么目标,有时便显得迷迷糊糊,不知前路在何方,但人总会思索将来的:总不能一辈子都当个切菜小工?
员工的职业规划也是?要?考虑好的。沈渺在心中不住地点头。
正聊着?,门外传来李婶娘那极具穿透力的尖利嗓音:“大?姐儿?,起?来了吗大?姐儿??”被她这么一叫,屋檐下在窝里躲雪的胖麻雀都飞了。
沈渺赶紧开门:“婶娘进?来喝粥。”
“我吃过了。”李婶娘摆摆手,两眼放光,“走吧不是?要?出城去看你那鸭舍?趁着?天?还早,雪也快停了,速去速去。”自打沈渺与她说?过,要?聘请她做“牧鸭参赞”,她便高兴得睡不着?觉了,日日来催沈渺去城外看她买的塘田。
李婶娘鸡鸭养得都不错,这大?半年来,顾婶娘家的鸡鸭都常有听闻染病而死的,但李婶娘家里的鸡鸭小崽,却?几乎都被她平安照料长?大?了。
沈渺买过好几次李婶娘的鸡鸭,她养的鸡鸭宰了以后都肥嘟嘟的,皮下一层黄亮的脂肪,用刀剥离出来,能炼一罐好油。
“那进?来吃个饼,”沈渺把人拉进?来,从桌上的篓子里取了个馅饼给?李婶娘,“还得等贺待诏呢。”
“姓贺那泥瓦匠几时来?”李婶娘只好勉强地啃了口手里的馅饼,一口下去,倒还算不错,里头那萝卜馅水水嫩嫩的,于是?三两口也吃完了。
“应当也快了,约得同一个时候。”沈渺答。
李婶娘点点头,吃完了下意识又往沈渺搭的鸡窝看去,窝里塞满了干草,三只鸡都挤在里头,李婶娘一看就知道是?当初在自家买的鸡仔,扭头问道:“你这鸡怎么不杀?再养下去都老了,留一只最会抱窝的生蛋孵蛋就成了,那只公鸡又不会打鸣,吃得多肉还少,不如?杀了呢。”
沈渺还没说?话,湘姐儿?耳尖,已抓着?馅饼跑到鸡窝面前挡住李婶娘的视线,急得跺脚:“不成不成,不能杀。戎戎它们仨都是?我含辛茹苦,一把米一只虫地养大?的!跟我亲生的没两样儿?!”
陈汌喝甜沫差点呛到。
沈渺也笑得肩抖,道:“放心吧,不杀鸡。”
湘姐儿?这才一步三回头地挪回桌边继续吃。
李婶娘撇了撇嘴,她想说?湘姐儿?几句,那么大?人了该懂事,哪能拦着?不杀鸡呢,家里的鸡养来不是?卖便是?吃,又不是?养祖宗,难道还养一辈子?
但最终还是?吞回去了。
她还要?仰赖沈大?姐儿?呢,别?惹得她不高兴。
先?前沈渺请顾婶娘去帮闲,李婶娘便有些眼红羡慕,但她没底气说?,毕竟之前跟沈渺拌过好几次嘴,自个这嘴得罪人了,哪还有什么脸面凑上去?李婶娘脸皮虽厚,但也没厚到这份上。
于是?便一面眼馋一面在家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