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照片里，我唯一还保持联系的人就是张辉了。

我收回思绪开口，尽量做出一些放松的神态开口道“我现在挺好的，真的”

张辉只是盯着我，半晌，他继续叹了口气“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倔，橙子”

我自嘲的笑一下接过他的话“其实我自己也没想到”

可能是感觉我们之间的气氛太低沉了，张辉不太喜欢这样的氛围。他尽力想把气氛弄的活跃一点，他转移话题装作懊悔道“还好当时我和你表白，你没有答应我，真是庆幸啊，你要是这个鬼样子，我可不看不上”

我回想到那天的张辉“表白”翻了个白眼，回怼他“大哥，您那是表白啊？我差点没被您把耳朵给震聋了”

张辉是在那天尾牙的后半段给我表白的，与其说表白，不如说是对我的“折磨”。

那天吃完饭气氛非常好，连李询都难得的热烈起来，后来大家吵着去 ktv 唱歌，谁都不知道张辉到底喝了多少酒，本来他是睡在 ktv 的沙发上，然后突然起来把正在唱着歌的刘文手里的麦抢了过去，他跑到我面前，一脸酒气，用麦很大声的问我能不能带他回去过年，说他要回我家吃我妈包的饺子，要和我爸喝酒，说他从来没在小县城过年过，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激动，我的耳朵都快被他喊得失聪了。

刘文他们去拉开他，他力气大的吓人，扑腾朝我过来拉着我的手，说现在就要和我回老家。李询凝重的把他的手和我分开，然后他挡在我的面前对着张辉说“陈橙不能带你回家过年”，大家都楞住了。

ktv 的歌还在放着，李询把麦从张辉手里夺过来，然后他转头问我“想听陈奕迅的什么歌”。他无视其他人的表情和反应。

我看着他们几个人喊的喊拉的拉，乱成了一团，ktv 全部都是酒味，我感觉这特别像一出闹剧。李询加重了音量又喊我一次“陈橙，听什么歌”

“《shall we talk》”我反应过来回复他。

闹剧结束了，张辉的力气突然消失了，然后他飞快甩开刘文他们，跑到厕所吐了起来，他喝了三场，终于扛不住了。

刘文这个时候应该是已经有点明白了。他反应过来大叫“阿询，你不够哥们啊”然后看着我，又看着李询，又看看我，他绝望的开口“完蛋了，以后都不能吃牛蛙、五花肉、和香菜了”。整个 ktv 充满了他哀怨的咆哮声。

那个尾牙我过的好快乐。除了张辉的酒气熏了我一脸这个有点扫兴以外。

李询调出陈奕迅的那首歌，他拿起话筒开始唱：

「明月光，为何又照地堂。宁愿在公园躲藏，不想喝汤。任由目光，留在漫画一角」

我是第一次听他说粤语，本就是南方人，他发音足够标准。他音起的不高，和我想像中的声音一样，不算惊艳，但是非常温暖，很顺耳，是适合在冬天听的声音。

晚上李询送我回家的时候问我“张辉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我还沉浸在他讲粤语的声音中，懒得回答他的这个问题，我转移话题“李询，你以后就用粤语和我说话吧”

然后，李询又用粤语把那句话重新问了一遍。

我无语了……

“他你还不知道啊，他想一出是一出，反正我没招惹他”我牵着李询的手晃啊晃。

李询用粤语继续讲“你很会招惹别人，看样子我得留意点其他人”

“你可真记仇”我甩开他的手

”陈橙，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你多有趣”李询又拉回我的手“有趣极了”他把我的手拉到胸口再次开口。那是一个占有的动作。

张辉第二天断片了部分记忆，还是保留了“回老家过年”和“拉着我要走”的两段的剧情。之后他发了条心情“唉，有趣的人被一块木头给骗走了”李询在那条心情下面回复“酒醒了就过来喝汤，不喝就倒了”。

张辉马上回复道“木头也有人情味，是块好木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十一章 礼物

和张辉分开之后，我裹好外套和围巾往停车场走去，我在商场一楼等电梯，商场迎合着圣诞节的气氛，大厅内正播放着 Eason 的《lonely Christmas》。此刻我听着这首歌，我一点都不难过，这世界上不止我一个人还记得他，起码张辉也还记得他。

车往家的方向开，等红绿灯的时候我看到边上有一辆汽车缓缓赶超过我的车向前行驶，最后停在我车辆的右前方，它要右转。我看到他的车牌号码是 W 市的车牌，从 W 市开到我目前所在的城市需要 18 个小时，我有点失神，这个城市并不常见 W 市的车牌。

人们该怎么定义时间呢，如果你下楼买一瓶醋，需要 20 分钟，那就是很遥远的距离，如果你网购一件衣服第二天就收到了，那是很快速的感觉，如果你赶着约会，路上多堵了 15 分钟，那是很漫长的时间。我们对时间的定义取决于内心的渴望。

如果我只用花 18 个小时便可以站在李询面前，我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也是世界上最近的距离。

我把茄茄寄养在楼下的宠物店之后给爸妈打了电话说明情况，然后我简单的收了几套衣服准备着下周的出差。

我好像总是在冬季的时候出发和离开，我一边收外套的时候一边想着。

我看着行李箱里面的衣服，几乎全是是冷色系的，其中有一条暖色的围巾，在一众冷色系的衣服中它显得尤其惹眼。

那是一条浅粉色的针织围巾，是李询送我的第一份礼物。

我和李询并没有住在一起，他周末的时候会过来我租住的地方给我做饭吃，和刘文说得不同，他很喜欢叫我帮忙打下手，不过他每次只是让我处理一些容易的食材，鱼和肉带腥味的从来不让我碰。

他做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非常专注手下的动作。偶尔我和他打闹，他炒着菜皱眉“别闹陈橙，菜要糊了”。那个时候我就会在他耳边偷偷亲他一下，他无奈又拿我没有办法，但是嘴角明显是笑着的。

我很喜欢他表情无奈的样子，喜欢他因为我而被破坏情绪的样子，总之我喜欢他一切小众的，少见的，不是那么保持理智的样子。那样的他显得会比较有活力，是被陈橙滋养过的，那是带着我属性的男朋友。我暗暗和他之前的恋情较真，很莫名其妙是吧，但是恋爱中的人总会共情的。

那天吃完饭，我拉着他陪我看陈奕迅演唱会 live 视频，《陈奕迅 2010 年 DUO 红磡演唱会现场版》那真的是最伟大的现场演唱会 live 版之一。

陈奕迅穿着夸张的演唱会服装，唱《浮夸》时候的歇斯底里的狂乱，唱抒情歌时候的极致柔情和入心……看的时候我一直在流眼泪，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流眼泪。李询抱着我，不停的帮我擦掉我的眼泪。一共三小时左右的演唱会，我们一点都没快进。

视频看完的时候，我的眼睛都哭肿了。

李询给我擦眼泪“陈橙，我还没见过比你还能哭的人”

2016 年的时候，我自己去看了陈奕迅的现场演唱会，我没有哭，我看着陈奕迅在台上，在我真切能看到的空间里，唱着那些我无比熟悉的歌曲，舞台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我在台下看着承载过我全部情绪的男歌手，我很激动。

我一个人站在热闹的观众席当中，感受着他的声音从舞台中间穿过了观众席，最后落到我的耳朵里，进入我的心脏。周围在欢呼吼叫，我任由孤独将我与它们层层间隔开，那一刻我很想哭，但是我忍住了，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也是在后来我想明白了，为什么那天和李询一起看的时候我会哭。因为我身边有爱人，我才敢哭，能在爱人身边肆意流泪是一种底气，是一种幸运。

眼泪不是只能表达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