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丝丝凉意的冷水还不?停地喷洒着,孟亭曈单手撑着浴缸的边缘、垂着头跪坐在地面上,整个人被?冷水浇得湿透,白色的还沾着些血污的衬衣湿哒哒的贴在身上,勾勒出的身?形几乎是一览无余。
陆承渊大步跨了进去,关掉冷水也不?顾人湿哒哒的,一把将人捞了起?来。
水太凉,但是触碰到人的手只觉得体温简直高的出奇,不?论?是膝窝还是后腰,热得烫手。
垂顺的黑发凌乱地贴在脸侧,不?知是酒意还是热意,蒸腾着那原本白净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连带着眼尾和?唇都?是一片红润,透着娇艳欲滴的水汽。
孟亭曈整个人有些发抖,被?人抱起?后控制不?住地往那唯一的热源上贴,偏偏他自己又热又烫,即便?贴上也丝毫无法缓解身?体上带来的痛处。
“药……”
耳畔喷洒出带着酒意的热气,陆承渊整个人脊骨一僵,他无法松开手就这么把怀里紧紧贴着自己的人扔出去,任由那个人双手攀上自己的脖颈,灼热的唇和?灼热的呼吸似有似无地触碰着他脖颈处脆弱的动脉,和?那天冰凉的指尖完全反差。
孟亭曈难受地皱眉,意识已经接近恍惚,他已经咬破了舌尖和?唇角,又难耐地吐出一声:“药……”
季晓妮听?着浴室里半天没有丁点儿动静,担心人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也不?顾上那么多了忙推开门,听?到的就是宋晴昀绝望地呢喃。
“药?”季晓妮懵了一瞬,瞬间反应了过来,“艹!他应该是被?下?了东西!赶紧送医院!”
陆承渊眉心一蹙,反手将挂在自己身?上的人抱了起?来,临出门前还能腾出一只手捞上自己的外套,将怀里湿透了的人整个包裹进去,人都?已经走出了门,那一惯沉静的嗓音现下?蓦地沉重下?来,留给了季晓妮:“通知凌乐!”
季晓妮在洗浴间门口凌乱。
凌乐,是每一个总裁身?边所拥有的标配他们?陆家?的私人医生。
不?过既是去他们?陆氏的医院,倒是不?用担心深夜被?拍了。
不?然这半夜三更的、陆大影帝抱着个昏迷不?醒的漂亮男生怒闯急诊,不?知道?会被?媒体编排成什么样呢。
“这药效猛烈,用这东西的人下?手又没个轻重,还好送来的及时,不?然这一个搞不?好要闹出事儿的!”
洗胃,输液。折腾了半宿,人终于?平稳下?来,沉沉地睡了过去,只剩下?那张安静的睡颜,闭着眼乖巧地躺在那里。惨白的病床趁着人面色也是一片没有血色的白。陆承渊垂着眼多看了几眼,这幅样子看得他蹙了一晚上的眉心又紧了些。
凌乐当时刚赶到医院时,就看到陆承渊那张平静的脸上一片阴云密布,怀里的发抖的男生又漂亮得实在不?像个人样字面意义上的、漂亮的不?像这凡尘世间的人,可美得如此惊心动魄的那张脸上唇角却带着干涸的血迹,嘴唇也破了口子,整个人湿漉漉的,被?揉蹭得凌乱不?堪的白衬衣上也脏兮兮的、还带着不?明血污。
他下?意识地就望向陆承渊,极度震惊地张了张口,最终欲言又止了半天,什么话也没敢说出来。
陆承渊额角突突直跳,一个眼刀扫过去,说出口的命令都?带着些温怒:“先救人!”
凌乐这才?反应过来,忙开始进行一系列的操作检查。
翌日,孟亭曈醒来时,陆承渊已经走了。
季晓妮推门进来时,身?后还跟着前来送饭的人。
“哟,醒啦?”季晓妮笑?,“凌乐推断地倒是真准,前后错不?了十五分钟,他说你大概会在这个点儿醒来,我便?先去帮你叫了饭,吃点儿?”
眼瞧着病床上那人的视线终于?清明了些,但是看向自己的目光中还是有些许的茫然,季晓妮十分有耐心地开口和?人解释:
“凌乐是这次救你的医生,昨天是陆承渊送你来这里的,不?用担心,这里是陆家?的私人医院,保密性很好,不?会有什么传言流出去的。”
孟亭曈起?身?道?谢,一开口便?是极度沙哑的嗓音,连他昏迷了那么久醒来时,都?没有哑成这个样子。
“昨天夜里你洗了胃,估计是伤到了嗓子,养两天就好,不?用太担心,医生说了没什么大碍。”
孟亭曈点了点头,季晓妮看着人不?说话时候的样子实在是乖巧,又太漂亮得紧,心下?一喜,这又开口逗人,“我说医生说你没大碍你就放心啦?这么容易相信人的?”
孟亭曈抬了下?眼皮,那股子茫然的困惑感又浮现了上来,看得季晓妮哈哈直乐,“逗你的,放心吧,凌乐说没事那一定就是没事儿,再也没有人比他还更可信的了。”
孟亭曈弯了弯眉眼,扬起?唇角冲着人笑?着点头。
那张苍白病弱的脸上此时只剩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颇具有光彩,没什么血色的唇轻轻上扬,显得人柔弱得跟什么似的,恨不?得揉到怀里头去护着。
可惜了,这模样陆承渊看不?到。
季晓妮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逗得一乐,这又笑?嘻嘻地将餐食摆放到人床头,示意人起?来先垫两口东西,“要是不?合胃口我再教人送点别的来?”
孟亭曈摇头,“谢谢季总,挺好的,不?用换。”
人安静地吃饭,几乎没发出一点儿声响,季晓妮却闲得无聊坐不?住,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口和?人聊天。
她问一句,孟亭曈便?答一句,只不?过在开口回答前、定是规规矩矩地咽下?口中的东西,再拿纸巾擦掉嘴唇边上根本不?存在的油污,这才?礼貌地回答着人。
看起?来家?教严苛的紧,这才?养出来这么一副举手投足间都?颇有些公?子意味的气度来。
“算了,你先吃,别饭没吃几口,光顾着跟我闲聊了。”
孟亭曈停下?筷子,笑?着说不?打紧的,吃好了。
季晓妮为人随性惯了,在圈子里待得久,平日里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好容易碰见个没怎么被?污染的新人,又是这么个招人稀罕的模样,跟张白纸似的干净,免不?得说话更随意了些。
“以前我还当着你和?那些绞尽脑汁蹭人热度一心只想往上爬不?择手段的人一样呢,”季晓妮毫不?掩饰自己曾经对人的猜测,“不?过昨日一见,总觉着你不?像那样的人。”
孟亭曈歪了歪头,也不?对人妄加的揣测表示不?悦,“那季总觉着,我像什么样的人?”
“至少你心里是个有一些底线的人。”季晓妮恍若随口一答,听?得孟亭曈却是一愣。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老先生,也说过类似的话。
“亭瞳啊,至少你还有着良知和?底线,”老先生语重心长?地叹道?:“不?如你的字也由我来取吧”
“就叫知行,可好?”
当时年仅十八岁的孟亭曈不?认,嗤笑?道?:“谁有那玩意儿?”
老先生却看着他,一副笑?而不?语的模样,那脸上却分明写着‘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啊’。
孟亭曈回神,没听?清季晓妮又说了些什么,直到宋瑾祈派人来医院将人接了回去,又躺回到床上好好补了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