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岳峙的人是惹不得的。

“这几年岳氏在菲律宾的发展不错,多谢你照应了。”西极走出机场,站在来接应的车前才给了队长一个正眼,接过了对方手中的一根烟,“放心吧,我会和岳先生说说的。”

“那就多谢您了。”队长大喜过望,双手递上自己的名片,“韦斯特先生在这边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

西极“嗯”了一声,接过名片交给了青梨,“回见。”

他们坐上了分公司派过来接应的车,司机是这边岳氏港口安保公司的负责人,是个哥伦比亚籍的退役特种兵,名叫匹兹,之前本来也是岳峙亲信佣兵团的一员,但是后来取了个菲律宾老婆在这边安家了,岳峙就把他调到这里专门负责岳氏安保公司了。

他和西极认识多年也算很相熟了,哈哈大笑的时候嘴唇上浓密的棕色八字胡一抖一抖的,“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啊,看着和未成年的小鬼似的,又跟暴发户一样穿着一身名牌,不被打劫才怪,这种戏码我都看腻了,你就不能低调一点?”

西极两年多没来了,统共来过四五回,每次都遇到不长眼的,所以他才讨厌菲律宾。

“闭嘴!”他踹了一脚驾驶位的座椅。

匹兹又哈哈大笑了几声,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上车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青梨,“这就是岳先生心爱的小宝贝吗,怎么带到这里来了?”他只听说岳峙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女人,对内里的详情就不清楚了,毕竟岳峙的事情要是这么容易就传得人人皆知的话,那必然有一批人要遭殃了。

青梨轻轻看了他一眼,灰色的眼睛天然带着着一点凉薄之意,“我不是。”

“嗯,她和岳峙不是那种关系,现在加入我们佣兵团了,是个合格的女战士,你可不要随便看轻她。”西极似笑非笑地说。

匹兹立马正色地道了歉,“抱歉,是我说错话了。”

青梨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

过了一会儿匹兹又问,“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青梨。”

匹兹没有听出这是汉语的发音,“Cherry?樱桃?是代号吗?”

因为青梨的发音快一点就很像樱桃的英文,基地里很多人都会干脆用Cherry来代替青梨这个拗口的发音,她都已经习惯了,所以也没有多做解释。

“差不多就是这个发音,但不是樱桃的意思,你这么叫我就可以了。”

匹兹也就不再多问了。

西极拒绝了匹兹先去吃饭的提议,“速战速决,直接去港口,先看看那几个集装箱再说。”

“行,听你的,二十三个集装箱,全都放在堆场了,除了到达的当天晚上开箱验货以外,没有动过,只有四箱电子产品和运单上一致,剩下的十九箱高级纺织品全都和运单不符。”匹兹说。

“运单上报的都是最高等级的纺织品,一斤的单价差不多是一百五十美元,这是四十吨的标准集装箱,一集装箱的价值就是三百万美元,十九箱的价值就是五千七百万美元,要是真丢了,可谓是损失惨重。”匹兹说着都心有余悸,“岳先生肯定会很生气的。”

“对方提出七千万美金的赔偿,是不是太狮子大开口了?”青梨问。

“这你就不懂了,如果真是我们的责任,最严重的问题并不是赔钱,而是岳氏航运信誉严重受损,对方之所以敢开口,就是拿捏了这一点,要是赔了,信誉受损但好歹落了个善后周全,积极承担责任的美名,要是不赔,信誉受损不说还要被指责推卸责任,影响就更大了。”匹兹简单地切中要害给青梨分析了一遍。

西极看着窗外,“所以才会叫我过来,我倒是要看看这里面是谁在捣鬼。”

他们很快到了堆场,这里整齐地码放着数不清的集装箱,匹兹把车停下,“就是这些。”

西极走过去,挥手招呼一直等着他们的堆场工作人员,“过来,打开看看。”

立刻有穿着印有岳氏集团标志和旗下航运公司名称的的工作服的人过来,打开了集装箱。

十九个集装箱,一个接一个地被打开,在第十一个的时候,工作人员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叫。

青梨反应极快地跑过去,就看到工作人员委顿在地上,瞪着半开的集装箱门,浑身颤抖着发不出声音。

她一步步靠近,鼻腔渐渐充满了呛人的血腥味,拉开门一看,被白色塑料袋包装好,堆放整齐的廉价棉纱里紧紧塞着一具尸体。

看不清楚伤口,但尸体流出的血已经把他身下的棉纱全都染成了红色。

西极也走了过来,沉着脸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是什么人?”青梨问。

“船上的人。”西极说,“应该是水手。”

18.明心(二)

虽然这十九集装箱的高级纺织品价格不菲,但对于岳峙那艘两万当量,理论上可以容纳一万多个40吨标准集装箱的超大船舶来说,可谓是九牛一毛。

为了不影响其他货物的交货时间以及货船排班,货船已经出发,不过已经换了船长和所有的水手还有安保队,叫另外的人马顶上去了。

船上所有的人都要接受调查,结果调查还没开始,就已经死了一个人,这下可以百分百确定,这件事肯定有猫腻了。

西极让人打电话报警。

“这个要报警吗”青梨问。

西极看了她一眼,无语笑道:“你想什么呢,这可是命案,当然要报警了,虽然不能指望警察调查真相,但让他们帮忙验个血,指纹啊,看看监控啊什么的,还是可以的,我们可是正经商人。”

青梨挑眉,选择沉默。

她一直以为自己加入了东南亚最大恶势力,今天却忽然被告知自己是正经商人,她感受到了身份上的割裂,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确实非常不正经,幸好雨林可以掩埋一切罪恶。

警察过来给现场拍了照片,挪出了尸体,然后让当时负责的船长来认尸。

西极做过数不清的货船护卫任务,和岳氏航运公司的几乎每一位船长都认识,这位船长名叫戈登,今年四十八岁,经验丰富能力卓越,是最好的一批船长,专门负责两万当量的超大型集装箱船舶。

戈登看到地上的尸体,身体迅速抖了一下,脸色变得灰白,就连高加索人标志性的大鼻子似乎都垂了下来,“卡拉米,怎么会是他?”

“他是什么人?”西极问。

“是这一班次的水手长,我们被要求在这里等待调查,昨天晚上还在一起喝酒,大家都喝得很醉,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我以为他回自己的房间去了。”戈登神色愧疚,“我昨晚应该找找他的。”

“居然是水手长。”西极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