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雨溪把沈青手上的油纸包全都拿了过来,点了点头,给了沈青一个大大的怀抱。

“我在这里等你。”

少年将军拜别了恋人,独自上马出了京城,在看不见京城建筑中任何影子之后徒然松懈,掩盖不住的疲惫溢满眼眶,他轻轻阖上了眼,俯下身对马道:“你是仵将军的马,是认识路的,我先眯一会儿,你慢慢走。”

马似乎听懂了沈青的话,从鼻孔里喷出口气应和道。

不仅是仵雨溪一夜未眠,为自家媳妇操心接下来后路的少年将军也一夜未睡。

马安全地把沈青带到了军营里,沈青精神也好了许多,只是回去的时间比预想的要晚了个别时辰。

一回到军营,沈青直奔向了仵德兴的帅营里,还没等仵德兴好奇打听这来回过程,沈青便直接问向位高权重的将军道:“我们何时才能打完这仗?”

“这个嘛我不好说,毕竟南蛮那边头领态度蛮不讲理,又不听劝……”仁亲王老神在在地和自己看好的少年将军分析,却在他越来越冰冷的眼神中慢慢消了声,算了半天终于给了个他预估中的数字“三年。”

“最多一年。”沈青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听到仁亲王的话便接着道:“只需一年,我一定要回去!”

帅营里的少年目光坚毅,浑身气质丝毫不落身边的老将,还带着种少年人独有的锐利与豪迈。

*

沈青眨了眨眼,昔日的豪言壮语似乎还在耳边盘旋,而他目光中站着还有些生闷气的小皇帝,忽然明白了他眼底的那些怀念释然。

“你之前不是找我要了果脯吗?现在还带在身上么?”沈青转身下了马,落在仵雨溪面前问他。

似乎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小皇帝眼中的怀念释然一下子被吓消散了,听到他的话后又转变成了浓浓的欣喜和不可置信。

“没带也没关系,反正我带了。”沈青凑近了仵雨溪,轻声呢喃道。

他从怀里掏出油纸袋,时隔了六年再次问道:“你喜欢哪种的?”

“也不对,我这里只有桃脯的,没得选了,只能将就着吃了。”沈青看了看油纸袋里的果脯遗憾道。

他刚准备故技重施,忽然被一个吻给堵住了接下来的动作,耳尖通红的小皇帝睫毛飞颤,唇紧紧贴着他的唇,说道:“这里这么多人,你别……”

沈青收好了果脯,面对难得送上来的主动索吻不客气地收下,在众大臣的惊呼声中扣紧了仵雨溪的腰。

沈大将军的声音低沉沙哑,对他的小皇帝轻声道:“我会早点回来,晚上记得给我留扇窗。”

然而在众目睽睽下是不可能李代桃僵的,只行军一日是不可能找到机会回去的,最起码也得到行军停下休息时才好替换毕竟不能耽误行军脚步。

即便是快马加鞭,直到第二天夜里沈青才确认没了其他人的眼线,放心大胆地让孙宇易容成了他的模样,找到功夫只身回了京城。

沈将军归心似箭,但却在临走前忽然被拦了下来。

沈青皱了皱眉,看着面前有些扭捏姿态的苏子然,问他:“我要回去此事你已经知晓了,请问还有什么事?”

第一次带兵打仗的苏先锋有点紧张,这两日的匆忙赶路让他都没时间和偶像说说话,好不容易停军休息会儿,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沈将军,我只是忽然发现真的要打仗了,有些慌乱。”苏子然紧张道:“当年将军用了两年便破了南蛮国,我真的很崇拜您。”

“而现在,我也第一次上战场,身边还有孙宇大哥的帮助,心里还是有不足,觉得自己无法胜任。所以我想请教一下沈将军,您当年到底是怎么做到临危不乱的?”

“那自然是靠的智力和体力,但我最重要的还是一往无前的英勇魄力。小溪还在京城里等我,我肯定是要早点回去的。”就算恢复到20岁记忆的沈将军还是有些幼稚,和小辈说话间还要夹杂点私货。

沈将军意有所指地点了点自己和小皇帝的关系很好,容不下第三个人插足,还暗戳戳地觉得自己这番真心实意的劝退一定能让苏子然放弃掉他的心思。

却不想苏子然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就连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都凝固了。

苏子然:“……”

孙宇终于看不下去了,把苏子然拉到一边和他叨叨道:“所谓行兵布阵,自然是……”

有孙宇在身边沈青自然是很放心的,沈青拍了怕眼前这个穿着银甲的少年,非常正经道:“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成为独当一面的人,你能学到很多。”

还没等苏子然感动,沈青的后半句话继续道:“所以我要回去找我媳妇了,再见!”

*

皇宫里。

窗外月光泼洒进桌案,仵雨溪坐在窗前,小心翼翼地从柜中拿着一个木匣子。

木匣子看起来有些年头,随着仵雨溪的打开发出一声厚重碰撞,仵雨溪轻手从里面拿出一叠信,把它们平摊在桌上,又在木匣子的最底下取出了一张油纸。

仵雨溪摩挲着这张微微泛黄的油纸,似乎还能从皱褶间嗅出一缕淡淡的甜味。

白天时沈青的那忽然一吻唤起了些陈旧往事,充满桃子香气的吻和少年将军忽然吻上他的那种冲击感,依然是他年少时最惊艳的回忆。是他这辈子永远不可能忘却的怦然心跳。

而如今的沈将军记起来它,对他来说是更值得高兴的事这说明陈泉说的方法是有效的,如果能带沈青去从前的地方,经历从前的事,或许他就能更快地想起一切。

忽然感觉到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动,仵雨溪挣扎着下了床,一截雪白细嫩的手臂从明黄色的亵衣丝绸滑落,手腕撑在床沿下一跳,裸足落在地上。

顾不上穿鞋,他提起衣服下摆,像是一阵风般的就冲出了宫殿。

油纸被他捏在手心一并带出了宫殿,月光下一道人影缓缓出现,仵雨溪跑上前扑了个满怀,听到自家皇后捏起被他不小心落在地上的纸,低沉的声音依旧那般熟悉:“这次不需要一年了。”

他记起来了!仵雨溪豁然睁大了眼睛,当年南方战事吃紧,所有人都预料此一仗没有三五年是不可能结束的,但沈将军向他承诺了一年,之后一年内就真的回京了。

携着满城荣耀,出征时他不过是站在仁亲王身边的陪衬,回来时已经成了军功加身时最闪耀的那颗明珠。

仵雨溪眼角闪着泪光,嘴唇微动刚想说什么,却又听到他的皇后娘娘疑惑道:

“你怎么没穿鞋?”

“......”

仵雨溪出来的匆忙,天气转凉寒风一吹,白嫩的两只脚丫子踩在地上,不一会儿就冻得有些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