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老刁奴哪里来的脸啊,我最见不得你这种挟恩图报的人了。”一旁的小桃忍不住啐了一口,“就算是我,我也是堂堂正正做事的!没做就是没做,就这还有老脸求赏,真不害臊!”

仵雨溪眼珠转了转,总觉得在杨嬷嬷讲述之后,还有些事说不通,在她没送吃食之后,沈青后来都是怎么办的?

这些恐怕得问当事人才知道了。

小桃骂着杨嬷嬷,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笑出了声。

“怪不得你会遇见我了。”小桃一乐,“当初我来这里受了高人指点的,说这里有一份轻松的工作,只需照顾一位老嬷嬷就行。这老嬷嬷无亲人无朋友,随便怎么弄都可以,我心想还有这种好事,本来以为轮不到自己的,结果一个来的丫头都没有。”

“你说这叫什么?这叫老天都看你不顺眼,要派我来折磨你。”

仵雨溪听着小桃的话,一直紧绷的嘴角忽然微微上扬了些。

他觉得这可能不是老天看杨嬷嬷不顺眼,而是某个大将军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十四章

“老奴确实不该一时鬼迷心窍,让贪欲占了上风,只是现在老奴已老……”杨嬷嬷似乎完全不管小桃说些啥的,见挟恩图报后仵雨溪没什么动静,又开始倚老卖老。

“既是已经知错了,那朕也不便重罚。”仵雨溪看了看小桃,心中想法出了些变化。

他沉吟片刻,说道:“不若将你这些年私下收到的,多的贿赂一并收了,既是因贪念起,那便由贪念结束。你可有意见?”

“老奴不敢,谨遵皇上教诲。”杨嬷嬷行了个礼,说道:“只是老奴的所有财物都被这丫鬟给拿走了,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本来看戏看的好好的小桃瞬间不乐意了,她眼睛一瞪,立马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床内侧还有几百两银子,我搜到饰品特别值钱的已经给了,你总得给我留些工钱吧?”

小桃说着说着便把手腕的手镯给取了下来,再次递给了仵雨溪。

“我就这些了,皇上。我小桃做事磊落,绝不骗人。”

仵雨溪不置可否地接过了手镯,烧蓝银器入手温润,银掐丝棱子凸起,硌在手指间分外明显,外表还很光鲜。

连同那只金镶玉的璎珞一并收进了袖里,仵雨溪侧身吩咐道:“既是找不到,那便用银子抵吧。”他做不到亲手处置杨嬷嬷,那就随沈青之意,留她一条命。

仵雨溪话音刚落,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几位暗卫,利索地从杨嬷嬷的床沿内侧搜出来一个中箱子,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银子。

他扭头,一步步走出了这间屋子,屋外的天空一碧如洗,漾着清风。

*

回了皇宫,仵雨溪便径直去了国子监。

国子监的下课时间很早,仵雨溪算了算时辰便决定步行过去,一路慢悠悠地走过后宫的各处宫殿,抬眼皆是冷冷清清,只有宫人在走动。

“我来接沈青回去。”仵雨溪见到李祭酒便说,心里莫名有种接自家小孩回家的大家长的感觉。

甩了甩头把这诡异的想法给甩出脑海,仵雨溪一眼就瞧见了从国子监内走出来一脸自傲的沈二公子。

还颇为得意地看了他一眼,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你这都快把‘我搞事情了’给写在脸上了!作为相处十多年的竹马,沈青撅个屁股仵雨溪都知道他干了什么,更何况沈二公子如此不加掩饰。

仵雨溪的眼神下意识又看向了一旁的李祭酒,年迈的高龄老官面带愁容,被小皇帝眼睛一瞪,心里忽然一哆嗦。

“老臣有话想禀告皇上,不知该如何开口?”

仵雨溪眯了眯眼,果然吗?

他微颔首:“你尽管说。”

“老臣……老臣想把监管国子监一事交于张主薄,老臣年事已高,实在不适合再继续教学下去了。”李祭酒颤颤巍巍道。

……沈青在国子监已经不安分到竟让一向温文尔雅的李祭酒辞官吗?这才两天啊!

仵雨溪气愤地瞪了一眼还在洋洋得意的沈青,后者一愣,扬起了眉,脸上露出更加灿烂的笑容。

给我回去等着。仵雨溪咬牙又瞪了一眼沈二,问向德高望重的李祭酒:“老师可是想告老还乡,可如今盛暑炎热,何必如此匆忙?”

“……”李祭酒目睹了仵雨溪瞪向沈青的那两眼,顿了顿,每个字都带着谨慎措词的痕迹。

他道:“不是沈大将军的原因。只是老臣的儿媳前两日传信,说老臣的孙子快要出生了,老臣不想错过孙儿出生,亦想亲自教导他成人,日后为国做贡献,是以想告老返乡。”

“原来你不是因为小溪不能来而愁眉苦脸啊?亏得我还想安慰你几句。”仵雨溪还没说话,沈青表情突然垮了,一脸‘我被欺骗了感情’的模样。

“……”仵雨溪把跪在地上的李祭酒扶了起来,揉了下眉心。

“稚子嬉戏庭间闹,老翁沉醉椅中摇。老师既是想享受天伦之乐,朕怎么会不答应?”仵雨溪熟练无视了闹腾的沈二,请着李祭酒到屋内聊。

沈青还在一旁生闷气,瞧着仵雨溪和李祭酒进了屋,又多瞅了一眼仵雨溪那张微肉嘟的侧脸,嘴巴嘟囔了些什么,也走了进去。

李祭酒最后还是决定三日后离开京城前往柳州他的儿子儿媳所在之地,仵雨溪派人赏了不少金银送到李祭酒的宅邸。

接下了仵雨溪给的赏赐,李祭酒心里的那份胆战心惊少了不少,看着沈青嘴巴嘟囔着走进了屋,径直走向仵雨溪身后,还时不时盯着仵雨溪的后脑勺看,忽然一笑。

“不知怎么,看到大将军近日多来国子监,倒让我想起当年他谎称自己长水痘之事。”李祭酒回忆道。

仵雨溪瞬间转头,又看向自家皇后娘娘,只见沈青脸上的表情从自满变成了惊愕,又从惊愕变成了慌张。

“原来你是因为我撒谎才不让小溪进国子监的,你怎么能这样?”沈青瞪大了眼睛,口中这么吐槽,眼睛却是时不时瞥向仵雨溪,好像生怕他会寻根究底。

仵雨溪不负沈二公子所望地表达出了疑惑:“什么长水痘?”

“皇上竟然不知道此事吗?”李祭酒惊讶道,“您难道一点儿也没有好奇为何沈将军大您四岁,却仍是和您一同上学吗?”

他问过,只是沈青每次都避而不答,还把话题转到别的地方去。仵雨溪心里反驳,正好想起这段时光应该是他记忆中和沈青初见前,杨嬷嬷叙说的时间。

【沈青有挺多小秘密,这些年一直憋在心里从来没说过,没准这次陛下您能趁机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