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涂药进行得倒是很顺利,仵雨溪最后给额头上的伤口涂上了药膏,松了一口气。
“总算涂完了,只是为什么这黑玉断续膏作用感觉没那么大,明天我再问问陈太医吧。”仵雨溪看着沈二公子额角翻出的狰狞伤口,心疼地说。
沈青不以为然,觉得这种伤对习武之人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皮糙肉厚,不需要什么黑玉断续膏,而且也不需要问什么太医。银子要攒起来,花在该用的地方。”
“你是指买这些?”仵雨溪指了下沈二公子腰间系着一圈玉佩。
“当然不是!”沈青被说的有些跳脚,“我零花钱很多的,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你是不知道御膳房还有御林军那群人有多难贿赂!尤其那个嬷嬷!”
“不过还好,从今天起,我可以正大光明地给小溪送吃的,不用再靠他们了。以后就能给小溪准备更多有营养的东西。”沈青很是自满道,拨动了一下腰间玉佩上透雕的珍珠鸟。
成色极好的玉佩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铃声,就像撞击在仵雨溪的心脏上,令他一时有些呼吸不畅。
“你贿赂了什么?”
第十二章
“一些银两呗。不过我也算是走了不少弯路,御膳房的那个嬷嬷是真的狠啊,收了我那么多东西也不替我好好照顾小溪,幸亏后来能爬狗......”
沈青咽下最后那个‘洞’字,又瞅了一眼仵雨溪的表情,一惊:“你怎么这么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怪吓人的。”
仵雨溪磨了磨牙:“你说的是哪位嬷嬷?”
“算了吧,我人微言轻,她是皇宫的人,我能拿她怎么办?况且当初谁也不肯帮我,她也不算完全收了我东西什么都没做。”沈青摆了摆手,“我不想和她计较了。”
仵雨溪从来都不知道沈大将军居然也有这么仁慈的一面,竟然会因为别人帮了他哪怕一点点而不去追究,但事情的经过未必有沈青说的这般轻描淡写。
在他没有的这段记忆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仵雨溪直觉沈青没有说清楚的这件贿赂的事,与他的癔症有莫大的关系。
“你到底给了那个嬷嬷哪些东西?”仵雨溪直勾勾地盯着沈二公子的脸,冷如冰霜,似要击溃沈青那副轻描淡写的面具。
沈青确实无法被仵雨溪盯太久,不过小半炷香的功夫就败下阵来。
他摸着砰砰乱跳的心,红着耳朵别过了眼,说:“就一些东海明珠,金镶玉串的璎珞,大青金石项链,两对珠钗金簪,一副银掐丝烧蓝手镯,还有几百两银子。”
觉得自家小溪营养不良的沈二公子满心满眼都想着把最好的送给仵雨溪,所以一股脑地拿出了自己的家当。
但没想到被坑的那么惨,几乎血本无归。
*
一夜无梦,仵雨溪从睡眠中醒来,一抬手摸向身侧,柔滑的丝绸在手心冰冰凉凉,不带一丝人的温度。
这一夜睡得并不舒心,没了背后热乎乎的胸膛释放温度,他半夜就醒了,查完那位嬷嬷的事,才半梦半醒间又睡着。
仵雨溪啧了一声,他昨夜变成了小鸟,强忍着羞耻邀请沈青和他睡一窝,结果纯情的沈二公子根本不买帐,红着脸丢下一句你现在还小就跑了。
但没等仵雨溪思考太多,阁外就有人敲门,还是三短一长地敲。
“进来吧。”三短一长敲门也是他曾经和沈青敲定的暗号。
果不其然进来的人正是沈青,穿的还是那身骚包的衣袍,腰间的玉佩乒呤乓啷地响。
本以为知道他们暗号应该是沈大将军的仵雨溪小小地失望了一下,他看着沈二公子,说:“你来做什么?”
“小溪呢?”沈青四处张望,眼神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小白啾的身影,脸色红润道:“我今天找他一起去国子监上学的。”
“......”还有完没完了!仵雨溪头顶爆出个井字,“小溪今天去不了,他还在病着,不能和你一起去,你一个人去吧。”
沈青顿时蔫了,把静心准备的食盒一把塞给了仵雨溪,又解了腰间一块玉佩。
他忧心道:“既然小溪病着,那还是不要出门吹风好了。这块玉佩应该能换些银子,海哥,你一定给小溪好好找个太医瞧瞧。这盒里是我准备的食膳,等他好些了就可以吃。”
说完,他又看了眼仵雨溪,忍不住叮嘱道:“您一定要好好照顾他啊。”
“……我会的,你快去上课吧。”仵雨溪一本正经地点头,又唤来丁原在他耳边低语道:“你送皇后娘娘去国子监,记得和李祭酒说一声,让他单独找个屋子待着,就说是贴心教导。”
“诺。”丁原弯腰带着沈青下去了。
仵雨溪舒了一口气,等两人离开便开始更衣。
昨夜查到当初与沈青接头的那位御膳房嬷嬷姓杨,现下早已因年龄原因出了宫,自己购置了京城的一处宅邸,已经住了许久。
他要亲自出宫一趟,才能知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在他的记忆里只有先皇的赏赐维持他生存,而不是嬷嬷偷偷给他递东西。
仵雨溪的眼神逐渐变冷,换上便服后便出了宫。
……
京城的早市一如既往地热闹,宽阔的街道两旁挤满了小摊铺,热气腾腾的包子铺散发着肉包子的香味,街道中间车水马龙。
一个头扎双髻的丫鬟穿梭在人群中,走到包子铺前,从鼓当的荷包里拿出两枚铜钱,对老板说道:“给我来三个馒头。”
老板看了一眼丫鬟,利索地从蒸笼里拿出两个馒头,笑道:“小桃啊,你不是去照顾杨老太去了么,她从前可是宫里的人,怎么还只吃得起馒头?”
小桃摸了下荷包,想了想道:“那还是一个馒头两个肉包吧。我也该好好犒劳下自己了,她那般卧病在床,也就只有我愿意帮她。”
“她一个月给你多少工钱?”包子铺老板边把馒头换成了肉包子,边八卦道。
“不好说。”小桃拢了拢满载银子的荷包,接过肉包咬了一口,又把馒头塞进怀里,声音有些含糊。
她从包子铺走开,又在路边买了些最便宜的菜叶,便拐进了一处院落。
把菜叶放在砧板上切碎后放进咕嘟冒泡的粥里,小桃搅和了一下,稍等了会儿便把粥舀了起来。
稀少的米粒配上泛黄的碎菜叶或许已经不能算上是粥了,刚吃完两个肉包的小桃拿出馒头放在粥旁边,端上托盘便送进了屋里。
屋内躺着一个形消骨立的老妇,刚醒见便见到小桃走近,就起了身,浑浊的眼睛看了一眼托盘上的米汤和馒头,忽然一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