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好半响才将这些话想明白,陡然想到什么,又问:“那姑娘的心上人又是谁啊?”
这个问题,银月也不知。她摇摇头,这事也是她慢慢看出来的,真假难辨,刚过来服侍楚慕的时候,楚慕就不爱说话,经常一个人在书房里写书信,写了满满一匣子,却从未寄过给谁,也不准底下丫鬟碰书房里的东西,有时夜里楚慕睡不着,便一个人看月亮,闷几口冷酒喝,像是在等着谁,偶尔还会对着脖子上的同心锁傻笑。
后来时间久了,姑娘脸上的笑越发少,常常一个人发呆、出神,变得不爱吃东西,也不喜欢和家里的姐儿出去玩了,总是一个人闷在家里看医书,她还是会一个人写信,信越来越多,该收到信的人,却不见踪影。也只有在鄞州满城花开时,姑娘才会笑笑,对着院子里的玉兰树发愣,有时还会掉几颗眼泪。这些大大小小的事,他们这些底下人全都看在眼里,也都看的出来,姑娘她在等一个人。
可即便如此,姑娘也很坚强,年复一年的啃着医书,跟着老郎中学医术,偶尔还跟家里长辈出门采办蚕丝,口头十分了得,一个人好好生活,做着自己想做的事,用老太太的话来说,便是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纵使前方满是磨难,也从未辜负自己。
这样的姑娘,活的通透,也是她们这些丫鬟眼中,最想要的样子。人生大事,也不止嫁人娶妻这一件大事,所有的事,只要是你觉得重要的、一定要完成的,便是你的大事。
银月轻轻一叹,拉回思绪,二人很快便走到前厅了。“好了,咱们别说这个了,姑娘若是知道肯定又要伤心了,前几日夜里,我便看到姑娘哭了呢。”
小满又是“啊”地一声,不解道:“小姐为什么哭了?”
“你别问这么多,咱们快走吧。”
银月拉着她往前厅走,小满早就被勾起了好奇心,不依不饶地问:“你告诉我嘛……姑娘喜欢的那个人呢?怎么还不来找姑娘?都已经快三年了,姑娘还在等他……”
“…………”
另一头屋里,楚慕躺在床上,装模作样的呆了一会,见院子里没人了,才连忙起身穿戴衣物,准备偷偷溜出府,她得在外祖母赶过来问话时,先走。
这几年她一直用各种法子推脱亲事,府上的人谁看不出她的心思,就是不想嫁,但真正知道原因的却没几个。
楚慕也没和人说过原由。
除了外祖母。
一开始楚慕不愿与别家结亲,更不愿意与人相看,便找各种理由,可这种事总是瞒不过的,外祖母问她原由,楚慕便把一些事告诉了外祖母。
外祖母得知她离开皇宫后的遭遇,对她满是心疼,她和也外祖母讲了周始,讲了那半年里的点点滴滴。她心里有人,再也容不下其他男子了。原本楚慕以为会得到反对,谁知外祖母竟支持她等周始,那时楚慕高兴坏了。
可这三年过去了,他一直没来,也无半点音讯,犹如人间蒸发般毫无踪迹,就好似真如周始当初所说,只是一场梦。
外祖母也劝她,忘了那些事,向前看重新开始,别想周始这个人了,他不会回来了,还说要回来早就来了。
不是死了,就是不会回来了。
可楚慕不愿……她不愿……
她一定要等。
楚慕一个人偷偷绕到后院,想从后门离开殷府,去药铺里,谁知她刚推开门,便听到有人唤着她名字,是道男声。
两人隔得有些远,楚慕回头一看,只见假山附近站着一位身穿青袍的男子,脸上带着一抺笑,温文尔雅,瞧着也有些眼熟。
她下意识后退几步,盯着他的脸,忽然想到什么,有些迟疑:“你是……刘家那位哥哥?”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大家,还有几章的样子,别急哈,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重逢。
第82章 唐月苏
◎我心还在跳,怎么会死呢。◎
日光缓缓落下, 一片静谧。
刘柏文本在前厅等候着,忽然得知楚慕身子不适,无法露面了, 他便心情烦闷想来院子里到处转转,谁知逛着逛着, 竟会这般巧直接撞上了要溜出去的楚慕。
乍一看到楚慕,他满心欢喜,立即便走过去笑道:“没想到会这般巧, 竟在这里撞见了妹妹,妹妹怎么在这?”
“你怎么……怎么也在这?”楚慕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微微一礼, 心里只觉得倒霉, 她这人还没溜出家门, 就被人抓包了,偏偏这人还是刘家哥儿,也真是够巧的。
其实楚慕对这位刘家哥儿所知甚少, 当时在喜宴上被泼酒,只是一场意外,楚慕根本没在意这些, 也没有留意这位刘家哥儿, 谁曾想还会有今日这般场景。
“我闲着没事……就顺便逛一逛。”刘柏文无措地挠头,眼睛不太敢看楚慕:“我比你要大上几岁, 你唤我柏文哥便好, 无需多礼。”
楚慕颔首, 又听到他问:“对了, 刚刚丫鬟来报, 不是说妹妹你……”
意识到他要说什么, 楚慕率先开口,抢先一步,声音平稳而又透着几分疏离:“我的身子已然好多了,柏文哥不用担心,我也是出来逛逛,这会正准备去药铺里,顺便抓几副药回来调养一下身子。”
“是这样啊。”他倒是忘了,楚慕本身就是医者,可比他有经验。见楚慕无碍,他那颗原来烦闷的心掺进几分欢喜,心思浮现,刘柏文直直地看着楚慕,似是有话要说:“刚才我祖母也来了,老家人聊的正欢,说了很多从前的趣事,不知妹妹你……”
他话说一半,便没了声,只是颇为紧张地看着楚慕:“妹妹可否一起去听听?”
楚慕微怔,却没急着回答,她缓缓走到假山旁,想了一会,忽然问他:“柏文哥有很喜欢的东西吗?”
刘柏文愣了一下,说道:“我喜欢作画,闲来无事画一些山水人家,因此经常出门游玩不归家,其实我还挺喜欢这些,不过我父亲说这是玩物丧志,不是正道,便让我在家中,好好学习那些经商之道……”顿了一下,他忽然偏过头低声说道:“妹妹应该也觉得,我这是不务正业吧。”
楚慕微微一笑,摇头:“不会,我倒是觉得挺好的,喜欢是很难得的事情。”
“当真?”刘柏文闻言,立即抬眸,一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轻轻颔首,又问了一个问题:“那柏文哥会因为伯父的不喜欢,而选择放弃作画吗?”
这次刘柏文却很坚定:“不会!就算父亲不喜欢,不准,我也会偷偷的躲起来画!”
楚慕看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微微侧过身子,望着某一个方向,缓缓说道:“我心里也有一个很喜欢的人,他救过我的命,总能将我从深渊困境中拉出来,会在我不开心时递最甜的糖,也会在我睡不着时,讲一些很奇怪的故事,我们彼此相依,难以割舍。”
说着,她看向有几分错愣的刘柏文,不卑不亢道:“我喜欢他,爱慕着他,就如柏文哥哥喜欢作画般,难以割舍。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他回来,因为他会回来,所以我不想放手,也不会放手。”
“柏文哥哥应当懂我。”
楚慕神情坦然,丝毫不拖泥带水,她大大方方地说出了这一切,也将刘柏文的话彻底堵在了门外,不留一丝余地。
也根本不在乎刘柏文会怎么想。
都说女子名声最为重要,可这些对于楚慕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她不是什么闺阁小姐,无需守这些礼节。竟要爱,便要坦坦荡荡,这便是楚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