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有胭脂盲僧两大高手护送,她很快就突出重围,直奔向泸州东侧,罗网收到指令派人接应之处。
??待孙文谦率人追上罗兴等人时,他们已经和先前赶来的几批死士交上了手。
??他们将穿着官服蒙着面的罗兴紧紧围在正中,拼死保住罗兴,只为不让他暴露身份,情愿自己的性命为林思慎争取哪怕一瞬的逃脱时间。
??纵然他们豪气顿生视死如归,想要与追兵拼个鱼死网破,可仍是架不住人多势众,很快他们便一个接一个满身浴血的倒下。
??最后徒剩下罗兴一人,握紧着手中的长刀,站在尸堆之中,气定神闲的环顾四周。
??孙文谦只瞥了罗兴一眼,便认出此人不是林思慎,虽然心中已有预感,可他仍是感觉被戏耍了,一股羞恼愤恨瞬间涌上了心头。
??他到底还是中了林思慎的调虎离山之计。
??孙文谦已经猜到,就算他此时回头,恐怕也来不及了,林思慎一定找机会逃脱了。他死死盯着着罗兴,紧攥着手中的缰绳,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正当孙文谦面色阴翳的盯着罗兴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道亮光划过天际,直向东面划去。
??孙文谦转头看了一眼,咬牙切齿的深吸了一口气,沉着脸转过头来,不怒反笑道:“你们倒真是忠心,为了林思慎连命都不要。”
??瞧见了那暗号,罗兴也猜到林思慎已经照计划往东逃去了,东面有罗网的人接应,公子一定能平安返回泸州。
??罗兴松了口气,到底此时他也自知不必再装下去。
??他畅快的大笑三声,一抬手利落的扯下了蒙面布,眯着眼仰头盯着孙文谦,朗声嘲讽道:“孙狗贼,饶你如何机关算尽,你也斗不过我们家公子。”
??孙文谦冷笑着反问了一句:“是么?”
??一旁的手下见状,急忙邀功道:“都护大人,此人狗胆包天口出狂言,还请大人容我等将他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为大人出口恶气。”
??孙文谦盯着罗兴看了几眼,也懒得看狗咬狗,一震缰绳转身便走,头也不回的冷声丢下一句话:“也好,此人便交予你们处置。”
??罗兴环顾四周,笑望着那些层层叠叠围着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端拿去邀功的走狗,不屑的嗤笑一声,下巴微微一扬,对着孙文谦的背影大喝道:“孙狗贼,爷爷在地底下等着你。”
??话音落下,他仰天大笑状若疯癫,通红的双目隐隐有泪光闪过。
??围着他的人见状不免有些惊愕,不知他是不是真的疯了,就在他们迟疑之际。罗兴突然握紧手中长刀,竟是以一人之势长出以敌万人的豪气,径直冲入了人群之中。
??孙文谦逐马离去,充耳不闻身后的砍杀声,短暂的羞恼愤恨过后,他开始思忖后路,当即命一旁的手下修书一封,百里加急送往京城,交到二皇子手中。
??也就正如孙文谦所想,林思慎脱身之后,他的手下追去已是晚了一步,待他们追上林思慎时,林思慎已经与罗网前来接应的手下汇合。
??到了泸州的地界,孙文谦的手下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看着林思慎手持圣旨官印,叩开了泸州的城门,大摇大摆的进了泸州。
??见此情形,他们只能悻悻而归,赶紧回去向孙文谦禀告。
??而孙文谦知晓林思慎进入泸州后,并未多言,摆了摆手下令收兵,领着人返回定西城。
??林思慎逃走对孙文谦来说,固然是一大威胁,可他心中却也暗自庆幸,在他不断派人监视追杀之下,林思慎并未查出龙岭所藏的秘密。
??就算退一万步来讲,林思慎暗中查出了陇右赈灾粮贪腐案的证据,孙文谦也有应对之策,他只需抛去几个替死鬼定罪便可。
??更何况朝中还有二皇子庇佑他,他和二皇子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任凭她林思慎有多少证据,二皇子也一定会出手保住他。
??林思慎她真以为自己逃出陇右就高枕无忧了么,或许她并不知晓,真正的凶险,也许是回京之后。在京城,可是有一双眼睛正恶狠狠的盯着她,欲将她除之而后快。
??孙文谦压下心中愤懑如是想。
??抵达泸州后,林思慎当夜便在泸州一家客栈歇脚,虽然这几日她日夜不停的奔波劳累,还要带伤与追兵缠斗,身体已经疲累到了极点,可她此时仍是头脑清醒难以入眠。
??她一直站在窗边,久久遥望着天边的一轮弯月,也不知再想些什么。
??直到小二叩响房门,她这才回过神来,披上外衣将门打开,将端着茶水的小二放进了门。
??小二放下茶水,退开两步垂头站着,恭恭敬敬的拱手低声道:“启禀公子,卑职等已经找到了他们的尸首。”
??林思慎沉默了良久,缓缓闭上眼道:“吩咐下去,将他们好生安葬吧。”
??小二点了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过头来,犹犹豫豫的开口:“公子,罗兴的尸身...恐怕...不好拼齐整。”
??林思慎闻言指尖一蜷,细密微卷的睫毛微微一颤,蹙眉张了张唇,哑声道:“无论如何,要还他一个全尸。”
??小二应声离去,小心翼翼的将房门关上,余下林思慎一人站在桌边。
??白日胭脂的话不知怎么,阴魂不散的在她耳边回荡,仿佛她就站在林思慎身旁,带着一分嘲讽一份鄙夷,在她耳畔轻声呓语。
??“明明想让他们去送死,却演的那般情深意重让人动容。”
??“不知小公子本就是如此虚伪,还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第245章 245
??从泸州通往京城的官道上, 一架马车急急的奔驰而过,垂下的深蓝色布帘后,林思慎赫然盘腿端坐其中。
??今日已经是距林思慎逃离陇右的第三日, 她在泸州待了一日后, 并未急着赶回京城,而是独自一人在客栈又留了两日。直到罗兴等人的尸体都被安葬好, 她这才着人雇了一辆马车赶回京城。
??胭脂和盲僧早在她平安抵达泸州后, 没有留下一句话, 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林思慎也没深究他们究竟是藏在暗中跟着自己,还是护送她离开陇右就算像郡主交了差,去了别处。
??回京城的这一路上,她身旁无人陪伴, 难得的有些清净,可越是清净她就越是会想起那日逃亡路上,胭脂在她耳畔的呓语。
??胭脂的那番话,就好像抽丝剥茧, 要将林思慎心底深藏着的那点恶念逼出来,摊开在她自个跟前,让她瞧真切。
??她盘腿端坐在马车之内, 收拢握紧的掌心里, 躺着罗兴赴死前交予她的佛珠。她攥着那串佛珠,双眸紧闭眉头紧蹙,明明已至秋日天气凉爽, 苍白的面容上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虽然此次她有惊无险的从陇右逃出来了, 可心底却丢了一魂似的,没有逃出生天的庆幸,有的只是满心的愧疚不甘。
??一直以来, 无论林思慎如何机关算尽,唯一想要的,就只是保住家人朋友安然无恙,为此她私下也做过不少亏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