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顷绾黎洛也不约而同的望向她。
??林思慎一动不动的坐着,也没应声,心中默念着让南厢琴赶紧离开。
??可门外的南厢琴没见着她,怎会轻易离开,她不死心的又敲了敲门:“林大人?”
??就在林思慎犹豫之际,沈顷绾突然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浅浅一笑柔声道:“楚姑娘有事求见,你还愣着做什么?”
??骑虎难下的林思慎不得已,只能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了门边,拉开了一道门缝,探出头望着门外哪背对着她,似乎正打算离开的南厢琴,轻咳了一声叫住她:“楚姑娘。”
??听见林思慎的声音,南厢琴失落的神色瞬间一亮,她急急转过身来,快步走到林思慎跟前,欠身道:“琴霜见过大人。”
??林思慎摆了摆手,掀唇勉强自脸上挤出一抹温和笑意:“楚姑娘不必如此多礼,你找我是有何事?”
??南厢琴黛眉微蹙,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犹豫了半晌后,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道:“大人,自从五年前离乡后,琴霜便再未回过平凉...”
??“你可是想要回老宅祭拜双亲?”
??林思慎能感觉到身后那几道毫不掩饰打量的目光,背后那一阵阵冒出的凉意,让她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等南厢琴说完,她便迫不及待的出口打断了。
??南厢琴楞了楞,而后点了点头咬着薄唇垂眸道:“琴霜知晓现下是多事之秋,可回到平凉却不去祭拜父母,琴霜心中实在不安。”
??见南厢琴神色凄婉,林思慎心生不忍,不过她现下她也没有心思安慰南厢琴。
??她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劝道:“姑娘不是猜测孙文谦已经知晓了你的身世么,若是如此他定会派人守在老宅附近守株待兔。我知姑娘心中不好受,可为了自身安危,姑娘还是再忍耐一段日子。待我替楚司马平反后,姑娘再堂堂正正去老宅祭拜。”
??南厢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她已身在平凉,昔日家宅近在咫尺,她却不敢去为家中枉死的亲人祭拜,心中难免悲戚。
??虽然结果与她想象之中相差无几,可她还是难掩失落,她强忍着眼中的泪意,垂眸颤声道:“只要大人能替楚家平反,能告慰父亲在天之灵,琴霜愿今生侍奉在大人身侧。”
??此话一出,屋内的那三人自然也听的清清楚楚,林思慎倒吸了一口凉气,急急忙忙的蹙眉正色道:“楚大人为人正直为官清廉,于理于法都应替他平反,不过是职责所在,姑娘不必将我视作恩人,更莫要说些让人误会的话。”
??南厢琴摇了摇头,垂眸浅浅一笑道:“大人不必如此谦逊,琴霜周旋在孙文谦身侧许久,见惯了官官相护欺上瞒下,像大人这等大公无私清正廉洁的好官就犹如凤毛麟角,若真能侍奉在大人身侧,也是琴霜的福分。”
??其实南厢琴暗示以身相许,还不停的给林思慎戴高帽,并算不上事真心实意。她不过是怕林思慎反悔,或是不是真心想替楚司马平反,而故意耍的小伎俩而已。
??林思慎也猜出了她的小心思,只不过她并不在意此事,她反倒是更忧心身后那三个正默默听着她与南厢琴这番对话的女人。
第228章 228
??林思慎扶着门框, 彬彬有礼的对着南厢琴温和笑道: “楚姑娘,你现下不易抛头露面,还是先安心在官驿暂住。我还有些公文未披阅, 恐怕...抽不开身作陪。你若是有事,寻那位墨竹姑娘就是,她会替你安排。”
??南厢琴听出林思慎是要赶人, 识时务地点了点头, 欠身行礼后, 抬眸冲着林思慎柔柔一笑, 抿唇轻声道:“既然如此,那琴霜就不打搅大人公务, 这就告辞。”
??“姑娘慢走。”
??终是将她打发走了, 林思慎暗暗舒了口气。
??见南厢琴转身作势要走, 林思慎急忙抬手抹去额角冒出的一层薄汗,正打算关门,却不料才走几步的南厢琴又回过头来,犹犹豫豫地叫住了她:“大人...”
??林思慎被她叫住了, 又不能装作没听见, 只能又将门拉开些, 只露出半张脸, 耐心询问道:“怎么?姑娘还有何事?”
??南厢琴垂眸, 贝齿轻咬薄唇,似有些羞怯:“大人公务繁重, 琴霜虽不能替大人分忧,不过好在有些技艺傍身。若大人不嫌弃,不如晚些时辰,琴霜下厨替大人做上一桌酒菜, 再给大人抚上一曲,也好替大人解解乏。”
??对南厢琴来说,林思慎犹如一根救命稻草,她多年蛰伏等待时机无果,如今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一个不与孙文谦同流合污,且打算查明当年冤案的钦差大人,她自然情愿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林思慎身上。
??她本是个清高孤傲之女子,此时却愿主动放下矜持傲气,向林思慎低头,恐怕她心中甚至暗暗做好了委身的打算。
??林思慎闻言眉头紧蹙,她定定地望着南厢琴,神色不见动摇旖旎,反倒满是惋惜斥责。
??她也没兜圈子,无奈摇了摇头,径直戳穿了南厢琴的话外之意,开门见山的正色道:“姑娘何必如此,我既打算替楚司马平反,便不会惧于孙文谦淫威退让半步。姑娘也是才高气傲的性情中人,莫要因仇怨蔽目而行将踏错,故而毁了自己半生。”
??林思慎此话实在过于直白,若是旁的女子听了,恐怕会觉得羞愤难堪。
??可南厢琴听了她这一席话,却并未面露羞愤,她愣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半晌后才神色复杂地垂眸,唇角缓缓勾起一抹自嘲笑意:“大人果然是正人君子,倒是琴霜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看低了大人。”
??林思慎摆了摆手笑道:“姑娘不必忧心,只需耐心等候,陇右的这一片天,总有拨开云雾见天明的一日。”
??南厢琴点了点头,再度抬眸时已是满目清明,她郑重地对着林思慎欠身行礼:“大人之言,琴霜定会谨记。”
??就这么好不容易将南厢琴给打发走了,眼看着她走进了走廊最末的一间屋子,林思慎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关门一转身,她就对上了屋内那三人神色各异的目光。
??沈顷绾神色并无异样,黎洛亦是波澜不惊,唯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孟雁歌满脸戏谑,一见林思慎进门,便忍不住笑道:“林大人果然不愧是正人君子,人家姑娘都要投怀送抱了,林大人也能坐怀不乱。”
??林思慎自觉刚刚与南厢琴那番谈话正气凛然滴水不漏,绝没有半点暧昧不明的意味,她瞧摸打量了眼沈顷绾的神色,正巧对上了沈顷绾那噙着一丝温柔笑意的双眸。
??林思慎心中莫名有了底气,她扬眉轻哼了一声,走到桌边坐下,没好气冲着孟雁歌嗔道:“你这人还真是讨厌的紧,不是要告辞吗,怎么还不走。”
??孟雁歌嗔了她一眼:“好生没良心的正人君子,夸你几句,你反倒嫌我讨厌。既然这么不想见我,那我这就走,免得讨人嫌。”
??说完她深深望了眼黎洛的背影,而后转身轻盈一跃,悄无声息的融入黑夜之中,转眼便没了踪影。
??孟雁歌一走,屋内便只剩下她们三人。
??眼看时辰越来越晚,再没时间可以耽搁,沈顷绾神色一肃,目光扫过林思慎和黎洛二人,轻启檀口正色道:“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说正事了。”
??莲花烛台上的半截红烛闪烁着火光,融化的烛泪缓缓在铜制的莲花瓣上,恰如一滴滴晶莹的血泪。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屋内细微的交谈声逐渐趋于平静,一直默然不语的黎洛缓缓站起身来,她望着林思慎和沈顷绾,阖首淡淡道:“何时动身?”
??沈顷绾思忖了片刻,沉声答道:“一个时辰后,我们趁着夜深人静时再动身。”
??“一个时辰后我再来。”
??黎洛点了点头垂眸丢下了一句话,取了桌上的长剑,便抬步往窗边走去。
??“黎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