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他是尾椎无移位骨折,一会儿我们给他复个位就可以躺着休息了,日常也会有跌打损伤科的人来给他更换药包和做针对治疗,问题不大。”医生拿着陆向舟递过来的一厚沓单子,边走边说。
“那他这个是一个月就可以康复吗?康复之后行动会不会还是会有些影响?”
“一个月怎么够,一个月那是治疗时间,具体的康复还要看他个人的配合程度和身体素质。不过尾椎骨折也没什么别的治疗方法,就是卧床休息,自己回家躺着也一样。”
“噢这样...”对骨科完全一窍不通的陆向舟皱了皱眉,“那他大概多久可以下床活动呢?”
“刚刚不是给你说了嘛,这个说不准,要看病人的个人情况。但一般来说,一个月也差不多可以动了,出院的时候给他买个助步器,扶着走走应该还是可以的。”
“噢,行,好的,那么谢谢医生。”
“不客气,去看看病人吧,一会开始治疗了就不允许家属入内了。”
其实没什么可看的,陆向舟想这么说,但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转身走进宫羽的病房。
“你那帽子,”陆向舟点了点宫羽头上那顶丑兮兮的渔夫帽,“都到医院了就摘了吧,又没人看你。”
“不是...”宫羽下意识地偏了偏头,看起来很不情愿,“我...我没洗头,戴个帽子舒服...”
“没洗头?你还没刮胡子呢,怎么不连口罩也一块戴上。”
“也...也是可以戴的...”
宫羽答得小心翼翼,但陆向舟只觉得心烦。
是的,没错,他现在非常肯定宫羽就是在表演脆弱,无论是萎靡不振的外表,还是病病歪歪的身体,这人就是想用一种更直观的方式去逼迫他心软,那么他绝对不能上钩。
“医生说只能让你在这儿呆一个月,这一个月你好好养着,争取出院的时候能自己走一走。”
“好。”宫羽点点头。
“手续什么的我都给你办好了,你不用操心,遵医嘱就行。”
“嗯,我转钱给你可以吗?一共多少钱?”宫羽还是很小心,想给钱的表情看起来也很真诚。
“不用,没几个钱,你别再想办法加重病情就行。”
“我不会的...”
本来就不长的句子还越说越小声,宫羽抬起头看了陆向舟一会儿,然后又默默地把目光收了回去。炉火纯青的演技,他确实进步了。
但是陆向舟也进步了,他想了想,突然扯出一个笑容,假装认真地问道:“诶对了,你有朋友可以过来照顾你吗?医院说要请个看护,你找不到人的话我就给你请护工了。”
这就是将军局了,看见宫羽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陆向舟在心里偷偷地乐。他就是要看宫羽这副表情,就是要看宫羽装不下去想要留他下来的渴望,就是想看他在演戏和哀求之间表演拉扯,就是要
“护工可以,护工就很好。”
但是宫羽没有,他的眼睛在亮起来的瞬间突然变暗,所有佯装的朝气在一瞬间蒸发。他没有挽留,也没有声张,只是默默地接受一个自己不想要的选项,然后说:“谢谢,今天麻烦你了。”
第83章
陆向舟阖上病房门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他不敢相信宫羽就这样放过他了,明明是最适合示弱拉同情的机会,但他连挣扎一下的欲望都没有。那声再见仿佛是早就准备好放在肚子里的,只要他准备离开,宫羽就会亲手奉上。
太离谱了,一个人的演技竟然可以浑然天成到这种地步。
所以他觉得稍微有些失望,意料中的情节没有出现,自己对宫羽的预判又出现了一些偏差。虽然这种偏差尚达不到危险的程度,但总归还是让人不爽的,毕竟在一场没有限期的遗忘游戏里,敌人的招数越扑朔迷离,他通关的可能性就越虚无缥缈。
“什么教研会要在饭点开?你们学校的管理也太混乱了。”
短信提示音不适时的响起,陆向舟摸出手机一看,才发现自己刚才给陈敏编理由编到一半就忘记了。也亏得陈敏真信了,这种烂借口,一看就不是学校管理混乱,而是他自己脑子有点混乱。
“凑合过吧妈,坐拥巨大遗产后突然辞职,我怕我会忍不住败坏家风。”
“我们家本来也没什么家风...”
“那咋没有,夫妻关系不好就是我们家的家风,我秉承得很好。”
“闭嘴,开你的会去,今天不来接我就下周一再吃饭吧,我明天后忙。”
单身多年但业余生活依旧丰富的陈敏老师果断结束了对话,陆向舟想要再接着废话一下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又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聊的,最后只能叹口气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可今天的事情绝非这么机缘巧合又简单,他冥冥之中总有预感。
之后的一段时间,陆向舟每天都会收到来自宫羽护工的情况汇报。早晚各一次,内容几乎没什么差别,全是治疗态度积极,配合所有治疗方案,有在医生允许下做小幅度运动,食欲较差,很少进食。
他简直怀疑这护工到底有没有在好好工作,不然一个大活人怎么能每天都过得一模一样?
还有这用餐情况,什么叫食欲较差?泉临医科大附属医院的食堂他是知道的,绝对没有那么糟,就算偶尔遇到自己不喜欢的饭菜,也不可能每天都食欲差吧?何况宫羽根本就不是个挑食的人,这么多年自己做什么他吃什么,从来没提过意见。
可是...可是陆向舟又不愿意到医院去实地考察,请护工本来就是为了不见到宫羽,结果不放心护工反倒去亲自监督,不是和自己本来的初衷背道而驰吗?
所以他只能任由这种毫无营养的信息继续出现在手机上,并且告慰自己,无论护工说的是不是真的,宫羽胃口差这件事都与自己无关,四十岁的大活人了,还不知道民以食为天,那就活该饿着。
就这样无聊又平静地过了一个月,宫羽终于要出院了。
那天陆向舟刚给一个班的学生讲解完期末论文的拟写重点,护工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这是这么长时间来他第一次接到护工的电话,顿时眉头一皱,觉得有点不妙。
“喂?陆老司,有个四情要问哈你。”
劈头盖脸就是一个祈使句,陆向舟最受不了和这种风格的人说话,但是碍于涵养,又不得不接着听下去。
“就是辣个,宫先森不四要粗院了嘛,那他粗院的事情哪个来管啊?你之前给我嗦的四干到宫先森粗院就阔以啦,辣他责个粗院”
“嗯嗯我知道,”被□□袭击的陆向舟眼冒金星,“要不这样,我到时候给他叫个网约车,你帮他把要带出院的东西收拾好就可以了,让他自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