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1 / 1)

柳青河眼中不悦之色缓缓散去:“可知岳州死伤几何?”

“那几日的死伤人数并未有记录,不过他既犯下如此大的错漏,那么岳州一战中所有为国战死的兵士与百姓,为何不可全数算到他头上?”

“岳州一战,死伤将士数千。明砚舟贻误军情,理应获罪。”柳青河揭开杯盏,吹去茶水上的浮末:“不过你我谋算多日才定下他的罪责,倒也不算辱没了他。”

孙如海见他开怀,心中亦是高兴,他殷勤道:“大人若认为此事可行,那下官便去写奏折。”

“不急,此事重大,你一人或不能成事。”柳青河抿了口茶:“本官遣人去与众位朝臣说一声,共行弹劾之事。”

孙如海眼前一亮,他忙起身拱手道:“下官谢大人援手。”

……

可他们并未想到,荣成帝此次却病了多日,朝政仍由明德代为处理。

雪花般弹劾明砚舟贻误军机的奏折,最后尽数落于明德眼中,再未能朝帝王寝宫之中递进一寸。

时间倏然而逝,几日之后,内廷之中也无任何敕令发出,柳青河顿时明白过来。他垂手站在朝堂之上,不远处是代行天子之责的明德。

如今明砚舟已为明德所用,而这二人又处处与自己作对,柳青河心中顿时感觉不妙。

袖中的手指寸寸曲起,脑海中飞快思索着对策。

朝臣所言如今完全入不了他的耳,半晌后柳青河抬起眼,佯作担忧道:“殿下,我等朝臣已多日不见陛下,实在忧心。不知陛下如今可还有何处不适?”

身后柳党闻言,顿时齐声附和。

明德怎不知他谋算,闻言只看着他,神情平静:“父皇深知尔等的忠心,是以今日上朝之时特遣本王告知一声,他如今已无病症在身,不过尚有些乏力,再休养几日便能大好。”

柳青河闻言,神色一松,瞧着倒是极为关心荣成帝的生死:“得王爷此言,我等也能安心了。”

他抬起头,嘴边笑意盈盈:“王爷虽不是初揽朝政,但到底年轻。若有事务无法决断,微臣虽不才,也是能答上一二的。”

“柳相此言虽逆耳,但确是忠言。”明德朗声一笑:“不过,本王资历虽浅,但运气却极好,至今都未遇上不能决断之事。”

“是吗?”柳青河勾唇而笑:“可微臣倒是听着朝臣们议论……”

他转过身看向左景岳:“左大人,您方才提及了何事?本官一时倒是有些记不得了。”

左景岳心中暗骂了他一句,但此时被提及又不能无视,只得出列:“殿下,微臣前日里提请的弹劾,至今未得批复。”

明德闻言,神情未变,他挑了挑眉:“左大人的奏折,本王瞧见了。”

左景岳垂着头并未开口。

“本王见之便极为不安,是以便遣人将靖嘉二十七年的行军录寻了出来。”明德微微一笑:“可其上分明载明了‘岳州大胜’啊?既是大胜,那明砚舟又何罪之有?”

武将队列中的明砚舟眼都未抬,此事明德早已暗中传信于他。

冯玉闻言,倒是面露了诧异,他忙从队列中步出,高声道:“尔等文官可真是令老夫开了眼了,若老夫未曾记错,那年明大人奉命援驰岳州,以少胜多、大败突厥,俘虏三千余人。此番功绩尔等也能无视,甚至还大行弹劾之事?”

孙如海忙应声道:“冯大人怕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老夫不须知其二。”冯玉一摆手,扬声打断:“老夫只知当年若是你们这群人上战场,怕是活不过一日便会死于突厥铁蹄之下!”

孙如海闻言顿时涨红了脸,他愤怒道:“冯大人慎言,自古文安邦武定国,文武相辅相成,这打仗之事,从来都是武将之责。”

“得得得!”冯玉似听到什么极难听的话,面色嫌弃得紧:“我们武将在外抛头颅洒热血,若是兵败还朝,定然少不了问罪。这下倒是更可笑了,明大人得胜还朝已十四载,还要被小人翻出来弹劾……”

他越说越生气:“尔等怎么不去问问自己的爹娘,怎么就把尔等这群烂心烂肺之人带到了人世?”

第211章 解困

古齐月站在御座一侧,闻言神情一松,他抬眼看向人群中的明砚舟。

却见后者朝他轻轻颔首,古齐月隐隐松了口气。

冯玉此言一出,仿佛踩着了文臣的尾巴一般,朝堂之上辩驳之言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孙如海面庞涨红,一只手仿佛要指到冯玉的面庞之上:“冯大人,你我只是政见不合,你何以开口便是辱骂?”

冯玉丝毫不胆怯,只扬声道:“只是几句辱骂,尔等便受不了了?可尔等所行之事,却俱是要人性命的卑鄙之事!”

“错!”孙如海一甩衣袖:“朝堂事非黑即白,总要辨个对错。若朝臣只看得那人过往的功绩,又怎能还百姓一个海晏河清的大胤?”

冯玉仿佛听见什么好笑之事,顿时放声大笑起来,他抬起手指着孙如海,直笑得前仰后合。

孙如海面色难看至极,他咬着牙:“冯大人此举可是意欲折辱我等文臣?”

冯玉闻言,只笑得更为放肆,声如洪钟一般震着众人的耳。

文官被他气势所慑,又不约而同地想起当初他殴打左景岳一事,突然都噤了声。

待笑够了,冯玉才开口:“尔等无须老夫开口折辱。行此不齿之事,定会人人得而辱之!”

明砚舟眼中已落满了笑意,他敛衽朝冯玉俯身一礼:“谢冯大人仗义执言。”

冯玉面上浮起几分赧然,他忙摆了摆手:“二殿下此言倒是折煞老夫了。”

孙如海求救般地看向左景岳,却见后者连个眼神都未曾分给他。

左景岳只觉面上曾被冯玉那钵一般的拳头砸中之处,如今又在隐隐作痛,他垂着眼一言不发。

明德见冯玉已占了上风,这才当起了和事佬:“朝堂之上有辩驳之言,乃是大胤的幸事,岳州一事既已说清……”

他话音未落,柳青河沉声道:“殿下,岳州一事可并未说清啊。”

明德面上笑意顿时收敛,片刻后他一拂衣袖,正色道:“本王私以为方才冯玉将军已将此事说得很清楚了,行军录中一应记载俱全,不知柳相还有何处有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