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点着桌案,心中欲念疯长……
东厂刑房之中,陈让被缚于刑架之上,但身上的囚服上无一丝血迹。
他冷着眼瞧着不远处的古齐月:“古大人,这么多日了,咱家该招的已尽数招了,你为何还不去复命?”
“是吗?”古齐月未曾抬头,视线落在膝上,只见其上是一片从窗户中透进来的光斑:“你不再想想可还有甚遗漏之处?”
陈让咬着牙:“无!”
瓷制的杯盖“咚”的一下落在杯上,古齐月收了手:“近年没有,那再远些呢?”
“古大人此言何意?咱家愚钝,听不懂。”
古齐月站起身,朝他走近些:“你十一年前,不是去了青州吗?”
“那又如何?”陈让眼中几要迸出火来:“去过青州也是罪责吗?咱家可是领圣意前去和谈的!”
古齐月盯着他:“可你撒谎了。”
陈让顿时一愣,片刻后他咽了口唾沫:“咱家未曾撒谎。”
“你不是说你去青州之时,叶宣已被处斩了吗?”古齐月声音极冷,便如那年的风雪扑面一般,冷得彻骨:“可有人证称你曾去见过叶宣,还见过他刻在壁上的那首诗。”
陈让神情慌乱了一瞬便安稳下来,他哑着嗓子:“咱家未曾见过叛臣叶宣,也未曾见过什么诗!”
“陈大人还不说吗?”古齐月笑起来:“还是说你打量着我不敢拿你如何?”
“咱家仅是贪墨了些银子,罪不至死。”陈让看着古齐月,眼中尽是恨意:“古大人既有人证在手,又为何不让他来与咱家对峙,还是说你口中所述尽是猜测?”
“这罪多罪少的,倒是实难说清。不过你莫要嘴硬,该你背的罪责,你一个都跑不了!”
“咱家能说的,俱是说完了,其他的咱家一无所知,请恕不能为古大人解惑!”陈让瞥开眼,再不开口。
古齐月面上似笑非笑:“陈大人莫急着撇清自己,须知张覃大人如今也在受审。他若先开了口,那你以后再要说什么,可就晚了。”
“一品重臣的供词,怎能高不过你?”古齐月轻轻拂去他肩上不慎沾上的尘埃:“他若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推到你头上,那你定然是死路一条。”
“可咱家没做过就是没做过!”陈让十分激动,脖颈间青筋暴起,刑架都晃动起来。
古齐月退开几步:“可谁会信你的话呢?又或是,你自己信吗?”
陈让喉间声音喑哑,他心潮翻涌,顿时呛出剧烈的咳嗽,许久之后才平静:“可咱家未曾害人。”
“我信。”古齐月轻笑一声:“但陛下会信吗,天下人会信吗?”
他返身在圈椅中坐下:“且你既未曾害人,又何不将青州一案的真相说出来?”
陈让牢牢盯着他的脸:“你为何要查青州一案,你究竟是谁?”
第一百八十章 裁衣
古齐月神情未变:“虞兰川在大殿之上说得那些话,你可是未曾听清?”
他侧过身,抬眼从小窗中望出去,只见一片极小的天:“你曾在他面前惋惜叶宣的死,现如今怎么问起我为何要以青州一案审问于你了?”
陈让的神情有片刻僵硬,他不知虞兰川是从何处知晓了叶宣的遗言,又是如何得知了刘敏的虐待,他眼中情绪沉沉:“咱家从未说过那些话,叛臣贼子,死又何惜?”
古齐月面上笑意隐隐:“那倒是奇了,这虞兰川与你无冤无仇,若此非实情,那便是攀咬。可他为何要以官声、性命来攀咬于你?”
陈让喉间一哽。
古齐月转过身来:“我方才说过了,你招与不招,如今仅关系着你自己的性命,若张覃先招了供,那一切可就由不得你了。”
说完也不等陈让反应,转身便朝外行去。
暗红色的宦官袍隐在黑暗之中,行至门口,他似想起什么又转了身,面上含笑:“忘了与你说了,张覃一定会招!”
陈让心中一凛,背后似有股冷风攀着脊骨而上。
远处那扇沉重的门开启又合上,顿时阻隔了他所有未出口的疑问。
如今陈让下了狱,司礼监中许多事务都要古齐月亲自过目,是以他已经多日未曾去过泰亲王府了。
今日审问陈让依旧毫无进展,他心中郁结,便借着夜色掩饰,来到了王府之中。
也是此时才知道容昭已病了几日。
古齐月步履匆匆,行至中堂之时,便见到容昭穿着简单的衣裙,外罩着一袭烟紫披风,衬得她身形消瘦。
他眉心拧紧。
容昭看清他的身影,忙快步迎上去,欣喜道:“兄长今日得空了?”
古齐月仔细打量着她,见她气色中也很有些病气,不由低声责怪道:“病了怎不遣人来与我说一声?今日可好些了?”
“好多了,兄长莫要担心。”容昭笑起来:“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要寻你。”
古齐月跟着她走进中堂,明砚舟正喝着茶:“容昭可盼了你几日了。”
古齐月闻言颇有些莫名,他还未来得及问,便见容昭拿出一根长长的绳子,朝他行来。
她眼中落满笑意:“我今日寻到几匹好料子,颜色也十分大气,便想着为兄长做身衣裳。”
眉眼中的郁结刹那化开,眼中染上笑意,他便垂着手任由她丈量。
抬眼便见明砚舟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古齐月挑了挑眉:“不逾兄可收到了朝朝亲手裁的衣裳?”
明砚舟今日恰好穿着那身天蓝绣海棠的衣袍,闻言他站起身:“你瞧我身上这件衣裳做工如何?这绣样可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