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如海一身衣袍被尽数污了个彻底,他的神情顿时冰冷,眼中尽是狠戾之色。
几名属下见他受辱,抡起拳头便往封有余身上砸!
封有余本就瘦弱,怎受得了他们这一番拳打脚踢?
早晨束好的发早已散乱,身上无一处不痛,他蜷缩起身子。
又是一脚狠狠地踢在了他腰间,封有余顿时弓起了背脊,口中痛呼声微弱,身上冷汗不断,背后那阵冷风似吹不尽似的。
他在余光中瞧见孙如海难看的神情,喘着粗气大笑出声:“我等宦官命虽轻贱,却也知承恩须还!尔等是什么畜生,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又有人飞起一脚,踹在了他的脸上。
封有余躲避不及,头颈后仰到极致,只觉脑海之中尽是白光一片,许久才回过了神察觉到痛,有温热从鼻尖流出。
双手被捆缚,他无法擦拭,只恨声道:“想从我这得到古齐月的秘密?他光明磊落,何来秘密!”
孙如海挥退属下,上前一步拎着封有余的领子将他提起几寸,面上怒气冲冲:“你以为如此说,我便可以饶过你了?“
血水汩汩而下,滴在他的手指上。
孙如海顿时面露嫌恶之色,手一松宛如丢弃一个脏秽之物一般将他扔下,随后从怀中取出块帕子擦拭手指上的血:“我本打算网开一面,只要你说实话便放过你,今日是你不要这个机会的!”
封有余哑声笑起来:“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你不会把自己都骗过了吧?”
孙如海静静看着他。
“你既然露了面,又怎还会让我活着出去?”封有余斜睨着,神情极为不屑。
孙如海倒是未曾想到他会有如此见地,一时没有说话。
血污了一脸,封有余眉眼凌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孙如海神色晦暗:“倒是大义,你便不再替你妹妹想想了?”
“百姓在你们眼中命如蝼蚁,可以当做一个物件一般留或者弃!”封有余闭了眼,腰间那处伤极痛,仿佛用刀割裂了皮肤一般,他失了力气:“我是为报恩,救我命的人我岂能害他?”
脑袋缓缓垂下抵着地面,他喃喃道:“古大人,你说莫要为他人犯傻,此言不对……”
孙如海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知晓今日应是问不出什么了,又碍着一身脏污,他愤而转身,领着属下走了出去。
刑房门关上的瞬间,封有余听见他说:“再给你考虑一日,明日我再来!”
封有余用尽全部力气,高声道:“你纵是来上一百次,纵是酷刑加身,我也是同样的回答!”
门缓缓阂上。
封有余借着火把的光看着墙面,笑起来:“古大人,您常说自己是宦官,可我总觉得您应该做个文官或者武将。”
“若可以,做您自己吧!”
腰间那处伤越来越疼,他瑟缩着,渐渐没了动静……
第一百五十五章 敛骨
柳青河看着眼前的孙如海,气就不打一处来:“你抓了封有余,结果半个字都未从他口中问出来,人便死了?”
孙如海面上神情难堪,他俯身告罪道:“下官也未曾想到,我那些手下不过就踢了他几脚、打了他一顿,未曾下死手啊!”
“未下死手,人怎么就死了?”柳青河压低嗓音,眼中俱是愤怒:“古齐月是什么人,如今无把柄在手,还怎么拿捏他!”
他将茶盏重重置于桌案之上,茶水溅出一些,脏污了桌案。
孙如海抿了抿唇,他抬眼看向柳青河:“既然无法拿捏这二人,不若一不做二不休……”
柳青河冷哼一声:“都察院监可是虞兰川的地盘,他能如此轻易让你进去杀人?”
孙如海闻言,面上神情缓了许多:“大人莫要忘了,都察院中还有个赵裕啊。”
柳青河沉默了片刻,随后终是点了点头:“赵裕此前与左景岳有些交情,不若让左景岳先去探探他的口风,若能相助一二,倒也是好的。”
“下官也是此意。”孙如海挺直了腰板:“下官此次定能将这差事办好,绝不辜负大人的期望!”
“那我便等着你的好消息。”柳青河垂下眼,眼中情绪深沉。
孙如海告退离去。
……
时间悄然而逝,天气渐渐暖起来,树木也开始抽芽,嫩叶在枝桠上冒出了尖儿。
今日天气甚好,容昭便换上了薄些的春衫,将柜子中干净的厚衣裳拿去外头晒。
明砚舟给了她几个婢女使唤,但离开淮县之后,许多事情她都亲力亲为。
禾禾帮着她一道将衣衫挂好、铺平整,二人这才往回走。
前院突然传来一阵动静,人声鼎沸,十分热闹的样子,这声响过了许久才歇。
听着倒是像来了客人。
前两日明砚舟多次领着胥文英去都察院听审,污名洗净想来也是指日可待。
莫非是哪位朝臣前来拜访?
容昭脚步未停,沿着回廊继续前行。树木的枝桠上跳跃着春光,檐下灯笼随风轻晃。
她瞧着这日头,心境倒是开阔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