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之人猛然间站起来,神情震惊。
古齐月却不再看他,提步迈过门槛,走下台阶。
沈青山望着他的背影渐渐走远,眼中涌上一阵酸涩。
他恍然间想起曾经那个恣意的少年,骑在高头大马上,朝他笑:“青山叔,如今旧事已了,还请您从头来过!”
自己是否从头来过,他不知晓。
可那少年这一生,却偏离了原来的轨迹,再也做不回那叶家大郎……
而虞府中,虞兰川听着秦景云的描述,不可置信地抬起眼。
秦景云面色复杂地看着他:“这桩宫闱旧事,便是从那间茶楼传出来的。”
“那说书之人如今可还在汴京?”
“不在。”秦景云摇头:“属下问了那店家,店家说那说书之人说完那一场之前,便与他作了别,言此后再也不会来了。”
虞兰川惶惑地垂下眼,袖中的手僵硬:“我本觉得那说书之人目的不纯,如今也算验证了。这一环扣一环的舆论,竟是……”
“眼下不仅是我们,还有几拨人也在寻找他的踪迹。”
虞兰川缓缓笑起来:“他们怕是坐不住了吧。”
“可那说书之人,到底是谁呢?”他拧眉想了许久,脑海中浮现许多面孔,闭了闭眼:“如今,还会有谁,会不遗余力地提起青州旧案?”
“属下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叶将军曾经的好友?”
“老师死后,曾与他交好的那些人,面都未曾敢露,又怎会替他翻案?”
“那属下也想不到会是何人在背后操纵这一切了。”秦景云垂下眼:“是那正直之士也未可知啊。”
虞兰川闻言,站起身行至窗口处,轻声道:“寻常正直之士如何触碰得到宫闱旧事?便是此前,明砚舟那完好的护心镜也是同样。”
秦景云沉默,他敛下眉眼,不再开口。
第八十二章 澄清庙堂
虞兰川拧眉思索了许久,终没有找到答案,他摇了摇头:“我想不到还有谁会记得老师。”
秦景云闻言,叹了口气道:“也不知明砚舟如今如何了。”
“泰亲王前些日子里上了奏折,直言他如今已不太好,”他看向院墙:“但距今已久,还未曾有讣告传来,或是转危为安了。”
“可大人您已等了十年,他若是醒不过来,您又该如何?”
“我是最窝囊的一个。”虞兰川缓声道:“老师蒙冤而死,而我虽高居三品朝臣,却依然查不出这真相!”
“那如何能怪您?柳党把持朝政,古齐月、陈让等宦官之流也要来横插一脚,这朝堂如此,您又能有何办法?”
虞兰川闻言一笑:“我本无其他办法,如今青州旧案又被提及,我或可借这场东风!”
“您要如何?”
秦景云等了许久,才看见虞兰川转过身:“那散播流言之人十分聪明,想来那说书之人也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环。我与他虽不相识,可这目的却是一致的!”
秦景云听着他道:“他慢慢放出自己所知晓的讯息,想来也是知道这案绝无可能如此轻易地翻!”
十年前证据确凿的旧案,斩令早已下,如要翻案,岂不是在说十年前的荣成帝误杀了忠臣满门?
是以当今陛下绝无可能轻易下令重审此案!
虞兰川眉眼坚定,嘴角那抹笑依旧温和:“我要肃清朝野!如今朝政被柳党把持,陛下绝无可能听我等之言。”
“您的意思是……”
“陛下如今将督察院的事务均交到了我的手中,虽只是打压张覃之举,但这却是我的机会!仇观年还在审,若因他而牵出些人与事,以陛下的疑心,定会重责!”
秦景云看着他,未曾出声。
“我便去做那杀尽佞臣的刀,以待澄清庙堂的那一日!”他的话虽轻,但掷地有声,秦景云心神一凛。
“到了那时,若明砚舟能醒来,那我们为老师申冤之路定会平坦一些。”说完,他轻叹了口气:“老天爷若能看见老师的冤屈,定会让明砚舟醒来的!”
“可此路何其艰难!”
“虽艰难些,倒也并非不通。”虞兰川缓缓道:“张覃如今虽失了些圣心,可他与柳青河一向交好,未必没有起复的机会。柳青河一如既往的片叶不沾身,滑溜的很。”
“那您要如何澄清庙堂?”
“逼仇观年开口!”他低声道:“他是张覃的学生,自己敛财如此之巨,怎会不孝敬于老师?”
“你是说,以仇观年此案,将张覃拉下马?”
虞兰川拧着眉,他闻言缓缓摇头:“单凭此事,那是无法奈何张覃的。他须得犯上,才有可能再也无还手之力!”
“可他向来谨慎,如何会做犯上之事?”
“他不做,那我便诱他做!”虞兰川严肃了面容。
秦景云闻言一凛:“那…那可是三公之一啊!”
“那又如何?他与柳青河把持朝政多年,提携亲族,垄断言官进言之路,使得陛下偏听偏信。打压武将,使突厥军队欺至眼前都无力还手,北境五州百姓至今还在突厥铁骑之下!”
他转过头,神情愤怒:“他们如此做派,可有半分为百姓?”
秦景云顿时失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