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将近一个月了,路修远养成了睡懒觉的坏习惯,休假中的他全无心事,秉持着能睡则睡,能吃则吃,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原则,连体重都增加了不少。季文正经常捏着他腰间的肉威胁道:“小心哦,变成胖子被我押去健身房!”回应他的总是小路的大脚一踹。
躺在他身侧环抱住他,在他额角眼角唇角轻轻吻着,恶意吵醒睡梦中的人。睡着的人最烦被吵醒,小路起先迷迷糊糊地挣扎着,扭着头躲避着亲吻,鼻间发出不悦的声音。季文正嗤嗤地笑,继续他的恶作剧,最终路修远忍不住大吼一声,从床上跳起来,一脸怨愤。
“你想怎么样你说吧!”路修远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
季文正丝毫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还不起床,不去剪辑片子了?”
“阿东今天有事,明天再去。”说完这句,他躲进被子,把自己裹成蛹型,有继续睡觉的企图。
季文正整个儿人压在他身上,在他耳边磨蹭着。
小路不胜其烦,扭动着身躯:“滚远点!”
“我跟你商量件事。”季文正破壳似地扒开被子,“你搬过来住吧,省得你每天跑来跑去,反正今天没事,帮你把东西搬来?”
“谁答应要跟你住一起了?你如意算盘倒是打得精,我可没有这个计划!”一听季文正说要住一起,心中莫名一阵慌乱,虚张声势地大声抢白道。害怕这日渐明朗的关系会束缚到他,阻碍他做自己想做的事。
“干嘛不乐意住这?我可要收房租的,你得把工资上交,我每月给你零花钱,两百元够不够?”
“还不够我饭钱!”路修远向他挥拳示威,表明自己时刻准备着为薪水保卫战而奋斗。
之所以心虚是因为背着他,做了件对不起他的事。不敢奢求太多的幸福,怕到时候自己还不起,折了寿。
“听话!正好你今天有空,我也没事,一会你回家的时候我就跟你一起走,顺便帮你搬家。”
“我不跟你住一起,我……我……”犹豫着,路修远说不出口。
“和我住一起就那么痛苦?”见他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季文正的情绪也有些低落,一头热的情形让他极为没面子,“好吧好吧,随便你了,你快点起床换衣服,我送你回家。”
也许是受早上不愉快的影响,两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气氛虽和平却尴尬。
开到离路修远家一条马路远处,季文正停了车:“下车吧,晚上早点过来。”
路修远瞄了一眼,抓了抓头发,没有像往常那样飞快地下车,季文正臭臭的表情让他不是滋味。
“怎么了?”季文正见他呆坐着不动,于是问道。
“你不是说今天不进公司吗?那你一会去干嘛?”
“虚度一天好了。”
略带嘲讽的口气使得小路更加郁卒,扮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哄道:“你没必要为了这种事跟我赌气吧?”
季文正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对这张脸动怒:“那我回家睡觉,养足精神迎接你。快去吧,否则你妈又要打电话找你了。”
路修远点了点头,确定他真的不再生气了才下车,正准备关车门的时候季文正又拉住他的手:“晚上来吃晚饭吗?”
“不知道……看情况再说吧……”路修远用他惯用的伎俩回答道。
季文正再度无奈地摇头,松开他的手。
反倒是路修远又呆住了,撑着车门看着季文正。
“又怎么了?”季文正不禁觉得好笑。
路修远思忖了半天,终于犹犹豫豫地说道:“我家小区不太好停车,不过我想你车技比较好,应该没有问题。”
这回轮到季文正愣住了,好半天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禁心花怒放:“你终于带我去见你父母啦?”他说话同时又把人拉进车。
“你说什么呢!我只是看你浪费一天时间,有点愧疚!我警告你不要乱说什么,否则我要你好看!”路修远慌乱地辩解道,生怕他一会说出不该说的话。
“知道了,我当哑巴好了,罗罗嗦嗦跟老太婆似的。”
“你!不知道刚才谁一副可怜样,跟小媳妇似的!”路修远毫不示弱地回骂,开始后悔做出这个决定。
虽然已经决定要一起回去,可在正式进门之前他们还是折腾了半天。季文正强烈要求要买点东西带给小路父母,小路则强烈反对,说是只不过随便回家看看,弄得一本正经怪怪的,反而引起怀疑。
最后还是小路说了算,在季文正的抱怨声中进了家门。
路修远的父母见到季文正依然热情,又是烧了一桌好菜,又是嘘寒问暖,末了还塞了一堆水果。
小路起初还有些顾虑,但见父母丝毫不起疑,也渐渐放了心。可他想错了,一切只能说明他太天真。
“小远,等会把里面房间的窗擦一下吧,你爸年纪大了,爬上去危险。”吃完饭,路妈指派了一个任务给他。
小路应了声,当即行动了起来。
“要我帮忙吗?”季文正装模作样地问了句。
小路上下打量着他,一脸的不屑,转身进了里面的房间。小路家住在十九楼,对老年人来说爬上爬下很不安全,以前都有钟点工帮忙打扫,可最近钟点工不做了,玻璃窗上积了不少的灰。
小路卖力地擦着窗,路妈则在一边递抹布。
“小远啊……”路妈一边搓着抹布,一边若有所思的说道,“怎么最近都没看到小陈了?”
“他……比较忙啊,有空我会叫他来看你的。”听她提到陈唯林,小路涌上几分哀愁,虽然时隔已久,但回想起来难免会愧疚。
“这位季先生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你和小陈分开的时候他还来帮你搬东西,就是那段日子认识的吧?之前我好像没听你说过有这样的朋友。”
突然把三个人扯在一起,还用了“分开”这个词,小路听了心一慌,脚一软,差点没摔下去。
路妈低头洗抹布,一遍又一遍,连头也不抬:“那时候你说你不跟小陈住一起了,我还挺高兴的,以为你心思总算回转过来了,没想到你现在还是天天往外面跑,这个姓季的他……”
“妈!”不知道想要阻止什么,小路惊恐地吼了一句。
路妈叹了一口气,最终都没有再说什么。小路埋头擦玻璃,用尽了全身力气,像是要把玻璃磨穿似地。最难承受的不是凶狠的咒骂,而是无奈的哀叹,母亲的话像毒药般腐蚀着他,感觉天空在一点一点剥落,有崩溃的迹象。
四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