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1)

当陈唯林迷糊的时候,从半掩的门缝里看到红黄色的火光,心猛地冲到喉咙口,顿时惊醒,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冲出了房间。

火已经烧了大半个客厅了,只剩一半的窗帘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火星,加大了火势。浓烈的烟弥漫了整个房间,不但呛得厉害,还熏得人泪水直流。

还好陈唯林醒得及时,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护着眼睛,几步冲到门口,趁门口还没有被殃及,慌慌张张地奔了出去。

冲到屋外想要打119,可他刚跑了几格楼梯,又心急火燎地冲回了家。火沿着墙角、天花板,已经波及到整个客厅,他一头闯了进去,直奔向沙发旁的茶几,抓起一个相框。茶几极靠近火场中心,当他的手伸过来时,火像看到猎物的猛兽,吐着火舌卷住了胳膊。

“啊――”陈唯林惨叫一声,拼命地拍打着火苗,剧痛麻痹着神经,似乎感觉不到痛,又似乎痛到要昏厥,下意识地只是死死地抱着相框。

再一次冲出屋子,一层楼的邻居已经被惊动了,都从家里逃了出来,惊惶失措地到处乱跑。

跟着邻居逃到楼下,仰头再看自己的家,火已经从窗口溢出,烧到了楼上,在黑夜里尤为骇人。

“哦哟,吓死人了!”隔壁的周阿姨摸着胸口道,“小陈啊,你怎么搞的,年轻人做事就是不当心!”

不知道是哪个热心人拨了火警,消防队已经赶来了,紧张地展开灭火行动。

当火浇灭之后,还会剩下什么?

陈唯林呆呆地站在那里,莫名地恐慌,大火过后一片灰烬的景象在他脑中浮现,突然发现,原来毁灭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还抱着相框,半焦的木质相框,照片被烧掉了一半――是他和小路的合影,是多年来唯一一张两人的合影。

“哦哟哟,小陈你的手受伤了!”周阿姨又叫了起来。

烧伤的手臂通红通红,肿得厉害,还有一个个水疱,脆弱的肌肤有点裂开,红红白白的惊心刺目。竟然被烧成这样了,自己还浑然不觉,当意识转移到手上,便觉疼痛,却又不是太痛,像是已经迟钝了。

“头发也烧焦了,哎呀,怎么那么不小心!快点叫人送你去医院!”周阿姨急道,“爸妈电话多少,我帮你打电话通知他们!你看你,早就跟你说过一个人住不好,不听话!现在吃苦头了吧!你们这些人啊,就知道自己开心,不顾别人……”

陈唯林呆呆地看着自己被烧伤的手,仿佛这双手不是自己的。

经过一系列检查,侥幸没有太大的危险,但因为是手部,哪怕有轻微的感染都会影响到功能,所以医生建议入院治疗。

陈唯林低头坐在医院的病床上,连夜赶来的父母在跟前忙碌着。

“爸妈,你们休息一下,我不要紧的。”半夜害得他们睡不好觉,还虚惊一场,陈唯林惭愧万分。

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是异常地疲倦。不知道家被烧成什么样了,造成了多少损失,陈唯林一想起事后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而自己又手不能沾物,废人似地要人伺候,十分地苦恼。

“妈,你手机带了吗?给我打个电话。”自己的手机都被扔在了家里,肯定已经成了一块废铁。

陈妈见他用缠着绷带的手按着小小的数字,一副笨拙又费劲的样子便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打电话,打给谁呢?给我,我来帮你拨。”

陈唯林刚想报号码,就发觉不对,尚未出柜的他从来不敢在父母面前提起任何有关小路的事情,于是心虚地说道:“算了,不打了。”

抢救出来的照片藏在枕下,枕在上头睡觉,多少算是一种安慰。

“我真的不想一个人啊……”夜深人静时,陈唯林突然自言自语道。

第二天早上,陈唯林睡了个懒觉,因为前一夜又是受惊吓,又是四处奔波,再加之前工作忙碌,现在终于有“借口”休息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床边坐着一个人。

“学长,你醒啦?”那人仿佛是看到昏迷的人苏醒了似的,惊喜地叫道。

陈唯林揉着眼睛,仔细地看着这张陌生的面孔,他口口声声称自己学长,可怎么都不记得认识这个学弟呢?这人一身白大褂,显然是医院的医生,而自己读的又不是医校,怎么会有医生学弟呢?

“你是哪位啊?你是不是认错人了?”陈唯林不好意思地说道。

“是陈唯林学长吧?我没有认错啊!我是张颜啊,昨天晚上值班的时候看见你被送进医院,所以我现在来探望你。”

这回陈唯林更加一头雾水了,眼前的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可自己还是想不起来他是谁,张颜这个名字也根本就是陌生的。

“你……可是我好像不认识你啊……”

“我就知道学长你不会记得我。”张颜腼腆地摸着头,“你还记得你大三那年校际联谊吗,就是你做主持的那次……”

“我在学校的时候每年都是我主持的。”

“……就是你大三啊,有个胖子唱‘青藏高原’的那次……”

“哦……我想起来了。”陈唯林宛然,“那又怎么样?你在那次联谊上表演什么?”

“我……我没有表演……”张颜憋红了脸,“是一开始抽奖的时候,三等奖是你抽的,我就是中三等奖的……”

陈唯林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可还是没有认出这人是谁:“呵呵,原来是这样啊,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啊,谢谢你这么有心,还来看望我。”

“应该的嘛!”张颜又恢复了最初的兴奋。

“你是在这家医院工作吗?”

“嗯,我也没来多久,不过不是这边的。我听罗医生说你的伤不是很严重,最多一个月就能好了,不过一定要小心感染……哎,你干什么?”见陈唯林要起床,张颜连忙按住他,“你不要乱动,想要做什么我来帮你弄好了,想喝水吗,我去帮你倒!”

“我……”陈唯林尴尬道,“我想上厕所。”

张颜的脸再一次涨成了紫红色。

二十四

结束采访后的路修远,开车在巴格达市中心的街头,正准备回分社。因为工作忙碌的关系,都还没来得及吃午饭,现在已经饿得头晕眼花,考虑着是不是要在某家餐厅吃点东西再回去。

沿街不时能看到巡逻的美军,或者三三两两地躲在阴凉处休息,或者驾着悍马飞一般驶过。

路修远用余光看着这道已经成为巴格达特色的风景线,忽然在离一个检查口不远处,看了个熟悉的身影。

“杰夫上尉!”路修远一边挥手一边向他走去。杰夫正蹲着身子,把糖果塞到一个伊拉克小孩手里,然后摸了摸他的脑袋,看到路修远便起身招了招手。

杰夫悠闲地靠在一辆M1坦克上,背后还藏了一本“花花公子”,路修远会心地笑着,上前握了握手道:“上次的事情多亏了你,都没来得及说声谢谢,真是过意不去。”

“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杰夫神气地甩了甩头,很大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