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1)

再之后他回到家中,因为视觉的消失开始流逝对时间的把握,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话越来越少,一天比一天消沉下去,甚至停止了腿部和手部的复健治疗,放任自己往下落到深渊中。

那段时间里很多事他都记不太清了,他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在大片大片空茫茫的黑暗里,混沌着淡化。

直到某一天母亲敲开他的门,告诉他皇室那边仍然维持了联姻的决定,并给他选定了结婚伴侣,叫做季慕。

他跟季慕的婚礼隆重又简单。

半个皇室和越家所有的生意合作方都去了,现场的闪光灯据说从早到晚没有停止过。唯独他们两个主角,只在中间匆匆露了一次面,交换戒指,就离开婚礼场地,直接回越家去了。

当天晚上,他对着素未谋面的合法伴侣,温声告诉他,既然联姻只是为了维系双方合作,他们也不必像伴侣那样相处,互不干扰,各过各的生活就可以了。他会尽量承担起联姻对象和伴侣应有的义务,也不用害怕会强迫他。从今天晚上,他让季慕先在主卧和次卧中选一张床睡,他会去另一张。

从头到尾季慕都没说话,他坐在那静静等了许久,才听出来他在咬住自己的嘴唇很小声很小声地哭。

他叹了口气,摸索着找到纸巾递过去。

季慕去了次卧。

他们每天唯一的交集就是在一起吃饭,而每次吃饭他屏住呼吸时,都能听到季慕不出声掉眼泪的间隙里,很低的吸鼻子的声音。他起先还以为季慕是感冒了,直到有次没忍住伸手去试他额头的温度,碰到一手冰凉的水迹。

越辞山沉默了许久,问他:“这么难过吗。”

季慕大概这几天一直在哭,嗓子哑的不成样子,说话说的艰难,抽抽噎噎地回答:“你就这、这么讨厌我吗?连让我跟你在、在一个屋里都不愿、愿意。”

越辞山这次愣了,他没想过是这个原因,他只是以为季慕是不愿意联姻才这样。

他哭得实在可怜,让越辞山愈发愧疚,他用纸巾摸索着去给他擦脸上的泪,刚把旧的擦去,新的又落出来了。他没办法,只好一边擦一边妥协:“我没有讨厌你。是因为我说分房睡吗?那把你的床搬到我房间里来,这样好不好?”

季慕按住他的手,终于停下往外掉眼泪,低低“嗯”了一声。

再之后,他们在同一个房间里生活,依旧各不相干。

直到某天,他习惯性地在漫长的黑暗中发呆放空思绪,任由一些阴郁消极的念头触手般缠住他,把他一点一点儿往深渊里拉。

快要成功的时候,突然一声清脆的破碎声传进他耳中,让他霎时从混沌黑暗里清醒过来。

他循着那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去,几天来又第一次跟空气般生活在他身边的伴侣搭话:“季慕?什么东西摔掉了?你有没有事?”

再后来,季慕的胆子慢慢大起来,也不怕他了。就像只逐渐熟悉了新环境的小动物,从躲藏的小角落里出来,把这块地方重新划到了自己的地盘里。

他会对着越辞山撒娇发脾气使性子,也会生气不理人摔东西,在越辞山浑然不觉的一次次妥协中,用过他的东西,也看过他的手机,照顾过他起居,也躺进过他的怀里,光明正大也理直气壮,强势又悄无声息地融进了他的生活里。

最后在皇室的宴会上,面对着向他言语间嘲弄的人,露出了爪子和獠牙。

07梦里

越辞山醒过来时,怀里空落落的。

他愣了一会,才想起来昨晚季慕生气得厉害,都一贯喜欢的跟他一起睡觉都不愿意了。

看来昨天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挤在一起,还是影响了他的情绪,居然梦到以前的那些事了。他有些好笑,低低朝着黑暗里问了一声:“什么时间了?”没有人答应。

那看样子就是还没天亮,季慕还没有睡醒过来。

他花了一会儿时间摸到自己的手机,“语音报时”。手机里立刻传来冰冷的机械电子音:“零三点二十七分”。

才三点多。

越辞山在床上静静坐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撑着自己单腿站起来摸到轮椅上坐下,扶着墙,慢慢转动轮椅往旁边一间卧室去了。

他到床边停下,试探着摸过去,触碰到季慕温热的胳膊,于是一撑一坐,躺到床上去了。他又去揽季慕的肩膀,触碰中季慕迷迷糊糊地拍开他的手,还没等他再有什么动作,季慕就循着热源自己滚过来撞进他怀里了。

越辞山伸手去碰他的脸,还有没干的凉意。

他叹了口气,气得这么厉害。

他不知道这儿纸巾在哪,只好用手指轻轻地摸索着去擦他眼角残留的眼泪。季慕大概被他碰的有些痒,口中含糊不清地在他怀里乱动,额头无意间蹭过他的下唇。

越辞山一下子愣住了,脑子里全是刚才短暂触碰时唇上温热的触感,良久才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季慕已经把头埋进他怀里又睡熟过去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压下一些转瞬即逝的不该有的念头,规规矩矩搂住季慕后背,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黑暗再度变得昏昏沉沉起来。

大脑最深处的意识在睡眠中开始苏醒,蠢蠢欲动,趁着人心防最薄弱的时候,悄无声息地进入绮丽的梦中。

怎么这么热。

谁在亲我。

越辞山在浑身燥热中睁开眼睛看去。

是他的卧室,熟悉的布置风格,深色木质的家具,卧室里只有一张他的床,床上坐着一个omega。

背对着他,搭着一层又轻又薄的半透明纱衣,下半身掩盖在被子里,露出一整片白皙的背来,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信息素气味。

他走过去,那层纱轻轻一拽就落下来了。

omega白皙的皮肤霎时漫出大片大片暖色的红,是深陷情欲中时沉默无声又难以抗拒的邀请。他伸手握住omega的腰侧,亲吻随着他的身体一同压在omega身上。

暧昧暖光下omega的身体柔软而诱惑,重重灯影模糊了身下人的面容,却能清晰地感知到皮肤光滑细腻的温热触感。omega冲他张开怀抱,他于是沉身进入omega的身体里。

暖湿、软热,他被身下的快感攫住思考感官。

omega在他身下小幅度扭动身体,用牙齿和手指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呻吟里带着细微的哭意,越辞山俯下身去亲亲他,喘息中声音变得无奈又低哑:“怎么连梦里都能进来闹我。”

他想自己应该知道身下的omega是谁了,于是梦也随着他的念头开始变化,那面容前模糊的重重灯光渐渐散去,露出一张满是难耐春意、眼角绯红的脸。

季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