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筠是个很注重睡眠质量的人,休息不好没精神会影响她白天忙碌的工作。张洵抱着她蹭了又蹭,亲了又亲,没敢打扰她入睡,可是她闭着眼睛酝酿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睡不着。
她翻了个身面对着张洵,立马被张洵察觉。
“睡不着吗?”
廖筠一直闭着眼睛:“嗯。”
张洵轻拍着她的后背,低着声线温柔地跟她闲聊:“前些天怎么生病了?”
“工作太忙,又一直下雨,不小心着凉。”
“我看见你的消息急得要命,不敢回复你,我怕一听见你的声音就在灵州待不住了。我妈也是,我都没敢跟她打电话,”张洵顿了顿,“我很想你。”
廖筠没睁眼,微微抬起头,摸索着在他下巴亲了一下:“你在灵州那个事怎么搞的?”
张洵说:“我送江副总回去的时候,有个熟人朋友也是灵州的,没想到他跟我爸串通一气,约我出去聚一聚,叫了一群人,想给我下药。我感觉不太对劲,提前走了,结果他们伪造了我在现场的证明。警察都说证据不足,也调了监控,看到我几点几分坐车离开了那里,但是他们铁了心栽赃我,是非清白就不重要了。不管怎么样,反正你要相信我,听到没?”
毁掉一个人的名声,有时候比吃饭喝水都简单。
越是正直的人越在乎这种污点,满身泥泞脏污的家伙反而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也幸好张洵机灵,没有真的上当。
廖筠忽然想起两年前,张洵被迫跟江唯一订婚,第一次主动勾引她的时候,理由就是说自己被下了药。小狐狸心眼多得很,怎么可能傻乎乎的被下药呢,更何况他是个白纸,演技实在很生疏。
她觉得很好玩,宠着他,装不知道罢了。
笨蛋小狐狸。
张洵见她没有立刻回应,有些忐忑地追问:“你睡着了吗?快说话啊,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从来没有碰过别人。”
“我相信你,”廖筠忍不住低声笑了笑,“不过我还是会给你做检查的。”
张洵身正不怕影子斜:“检查就检查,我不怕检查。”
“嗯,行,睡觉吧。”
很短暂的一夜匆忙地过去,天很快就亮了。
廖筠醒了没有打扰张洵,自己起来收拾了一下,然后去隔壁莫寻的床上又睡了一会儿。
等大家都起了,阿杨买了早餐回来,莫寻帮她换了身衣服,她打着哈欠照着镜子看了看,忽然想把头发再剪短一点。
剪短发这事好像会上瘾,只要剪短一次,就想再短一些,晃了晃脑袋,她说干就干,出门就去找了个理发店。
只是剪基础款,小地方的理发师也不至于剪出什么惊奇的样子,她把粉毛都剪掉了,发丝刚刚过耳,顺便染了一头黑茶灰色,看着比之前不良少女的样子冷酷多了。
张洵找到她的时候吓了一跳,平时她也爱打扮,但并不会这么频繁的大改风格,近期这种反差极端的折腾法,只能说明她太忙了,太疲惫,而其他玩法都没有给她带来很好的娱乐性,导致她有点无聊。
她这人阈值过高,热爱刺激的东西,闲下来就想要改变心情,不喜欢太循规蹈矩平平淡淡的生活。
张洵坐在旁边,看着她整理头发,心里总觉得自己给她添了麻烦,对不住她,又提起昨晚的话:“等我把家里的事处理完,跟你一起去锦城吧。”
廖筠这次直接拒绝:“不行,我去上学,你没事去干嘛?好好在云州待着,等阿姨离了婚,还要很多后续的麻烦事,你应该在她身边陪着。”
“陪完了之后,我还是可以去的……”
“那也不行,”廖筠看他,“你又不是小狗小猫,一直跟着我有什么意思,你要有自己的事情做。”
张洵把她拉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抱着她撒娇:“可是我想跟着你,我想照顾你,我没什么事要做了。”
“有,我说你有就有,”廖筠摸摸他的发顶,觉得自己的新发型比他帅多了,非常满意地说,“走吧,先去医院看看你那个死爹,看完我得赶紧去锦城报道。”
医院里,张磬育躺在病床上,情况不太好。
有了他这么一跳,家族在处理他跟张洵的时候,难免会衡量一些问题,也已经派了人过来接他们。
廖筠是自己进去的,看见孝顺的骆炀坐在床边削苹果,指了指门外,毫不客气地命令:“我要跟张总谈点事,你先出去。”
张磬育害怕廖筠,一把抓住骆炀的手:“有什么事,就在这说。”
廖筠看他这怂样不禁笑了:“张总别紧张,我只是觉得接下来的话题,会让你比较丢脸,而我这人呢,说话又不太好听。你这唯一的信徒,还是不要见识那个场面比较好。”
骆炀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爸,我去外面看看,张洵应该也来了,有事你喊我,我不走远。”
张磬育没法,死沉着老脸不吭声。
骆炀关门而去,屋里的电视声变得分外清晰。这里好巧不巧的也是三楼,窗边一片绿树繁茂,夏意盎然。
廖筠走到窗边看了看:“这小地方风景不错啊,难怪骆刚旺想带父母来这里养老,挺有眼光。”
张磬育不悦:“廖小姐,既然专程来看我们张家的笑话,有话就直说吧。”
廖筠转过身来,倚着窗台,就像沐浴在盛夏的光影里,把她的冷酷风柔和了许多:“认识这么多年,难得见你这么痛快,那我直说了。你不用太担心,你的丑闻不会被完全曝光的,只要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你们自有办法洗白,颠弄是非是你们的长项不是吗?”
张磬育奇怪:“你会有这么好心?你会劝住张洵?”
“当然,我会劝住他,到昨天的程度已经够了,你们两败俱伤没意思,同理,你也该停止对他的栽赃。不过……”廖筠顿了顿,“他的要求,一,你立刻跟阿姨离婚,二,你和骆炀净身出户,而且家产无条件赠与阿姨,可以做到吧?”
张磬育气得直瞪她:“做梦!你们这些小辈懂什么,这是我们家族内部的事,你以为是你们过家家!”
“家族?”廖筠像在听什么笑话,“你们张氏家族糟粕太多,所以才混到如今这种局面,结构越来越臃肿,层次越来越复杂。被瓦解,替代,都是早晚的,也就你们这些老顽固,啃着老本,还沾沾自喜。”
“不用你在这说风凉话,至少在云州地界内,谁能瓦解和替代张家?”刚问完,张磬育猛地愣了一下,目光移到廖筠身上,难以置信地张开口,“你……”
不知道他是想说什么,反正最终生生咽了下去,没有说出口。
廖筠大方地笑了起来,这笑声爽朗而狂妄,落在张磬育的耳朵里,连带着屋外静听的人们,无一不因她的一举一动而紧张。
张磬育怔然摇头,嘲讽地说:“时代变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过得太轻松了,赚钱太容易,只经历过快消品一般的成功,没面对过真正的失败,所以才能大放厥词。我要是个女人,再年轻个二十岁,我也能过得很自在。可惜我不是,我们那一辈的人兢兢业业,劳累辛苦了几十年,好不容易闯下的江山,到你嘴里竟然轻描淡写,你这种人,缺少做人的敬畏之心,没礼貌,以后成不了大事,早晚走下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