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如丫鬟所说,他真是因为昨日的事情生气,给我一些惩罚,那我也得需要知道这鬼惩罚什么时候能结束。
魏执来到床边坐下,撩起那根金链子一边摩挲一边问我:「怎么?你不喜欢这根链子?」
我额角的青筋突突跳动,咬牙切齿地道:「应该没人会喜欢吧!」
顿了顿,我又强缓下脾气,试图跟他讲道理,「我知昨日我惹君上生气,君上没有要我的命,但想对我略施惩戒无可厚非。可这样的法子属实有些不太人道,我被禁锢在这床上,连洗澡如厕都不能,君上……」
魏执挑眉反问:「谁说不能洗澡如厕?」
他不知按到了那铁链的哪一处,「啪嗒」一声,我还以为是他给我解开了,原是链子忽然变长了。
魏执还笑着解释说:「这链子可以伸缩,最长能让你畅通在这整个寝宫畅通无阻。」
我:……
「不过,你这屋子确实简陋了些,如厕也需得去外面。」
我忙不迭点头,可不是嘛!所以这链子还是要不得!
魏执沉吟片刻,而后拿起锁头转了几圈,锁开了。我立刻缩回双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自由。
刚要谢过他,魏执站起来弯身将我抱起,在我讶然惊呼中说道:「莫慌,给你换间屋子。」
只是这样的话,我便稍稍安下心。只是被他这样抱着,总觉得不自在。想让他放我下来自己走,或是宫人领着我去也行,但他只是愈发收紧了手臂的力气,我这瘦弱的身子根本挣扎不动。
走出房门的时候,听他吩咐宫人将那锁收起来给他送去。
魏执给我的换的屋子,竟然是我从前居住的地方。那是魏执专门为我打造的一间寝宫,甚至比他的寝宫还要精美。
我心里清楚,他是万分在意从前的我。但,如今为何会让我住进这里?难不成,他真的对温宁熹有爱慕之意?
不,这肯定是不可能,若不是我附体,温宁熹此刻已经死无全尸了。
魏执将我放在那张舒适的金丝软塌上,我走了数年,这寝宫的一切都无甚变化,甚至连屋里的熏香也都是熟悉的气味。我从前最爱的花草,也都原原本本在那里开得很是娇艳。
使得我有一瞬间恍惚,好似我从未离开似的。
「喜欢这里吗?」魏执问。
喜欢是当然喜欢的,这本就是按照我的喜好打造出来的宫殿。
我点点头,魏执笑了,形容间好似又有几分从前乖顺时的样子。
不一会儿,宫人捧着那条链子送进来,魏执接过之后淡声让他退下,然后
竟然又将我绑了起来!
我真是搞不懂这个疯子!
「你安心在这里住下,这链子的长度足够你去洗澡如厕。每日我都会来陪你,你莫要害怕孤独无聊。」魏执说。
我很无语,「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一定要锁着我吗?!」
「一定要。」他的眼神变得幽深,安抚地摩挲我的脸颊,说出来的话却一点儿也不好听,「你且当我是生气吧。看你是想丧命,还是想在这里安分待着。」
我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说丧命,到底残存的理智占了上风。
我是背负任务来的,如今魏执邪念太重,这是我最后一次感化他的机会。若是失败,他或许堕为邪祟,上神会亲自出手,彼时他将神魂俱灭,永无往生。
我几乎快忘了,一开始,我本也是想的将他杀掉,一了百了。但现在,我想保住他的命,即便他这会儿混蛋极了。
「君上,我会安分,能不能别将我锁起来?」我放低自己,语气带着恳求。
魏执神色变得温柔,在我以为他松动了的时候,他薄唇轻启,「不能。」
我怒,狠狠甩开他的手,「你这算什么?把我当成宠物囚禁起来吗?!我也没有犯这样滔天的大罪吧!」
魏执垂眸睨着他被我甩开的手,良久,他掀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看得我不由得缩了缩后脖子,而后听他冷声道:「我不会再相信你了,许婕。」
6、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我的脑子才缓缓开始重新转动,我强行掩住自己的失措,故作茫然:「你在说什么?什么许婕??我是温宁熹!」
魏执摩挲着手指,神色愈发莫测,「哦,你不是许婕。但你也不是温宁熹,所以,你到底是谁呢?」
我惊讶地看着他,攥紧了袖口,一时失语。
魏执眼里的墨潮涌动得越来越剧烈,他欺近我,温热的呼吸拂在我的脸上,语气很轻,「你用许婕的身份接近我,教训所有欺负我的人,让我放下过去执念,助我登上帝位,治好我的身体,时时刻刻叮嘱我做个好人做个明君,让我相信这世间良善美好。做完这一切,你饮下毒酒离开。」
「但,你以为你的诉求达到了就可以安心离开吗?我偏不如你所愿。我偏要让这世间变成你最不喜欢的样子。瞧,你果然回来了。这一次,又想故技重施,蒙骗我之后再离开吗?不可能了。」
我已经无法形容我的震惊,他怎么会……
「好奇我怎么会知道是吗?」魏执好似能洞悉我的想法一般。
他慢条斯理地跟我解惑:「你同原本的许婕本就性情相差甚远,你说你是大病一场在梦里被神仙指点,所以改了性子。这话旁人信,我却不信,但我没有证据证明你不是她,毕竟那就是许婕的身体。但后来的一桩桩一件件事积累越多,我便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想。直到你给我药,说是可以化腐生肌,让我身上那些丑陋的伤疤全部愈合。」
我听得入神,他忽然顿住,对上我迷惑的眼,笑着继续说:「那药我根本从未用过,可我身上的伤却好了,你说奇不奇怪?」
!!!
我大惊,他竟那时便如此心机?!
「我身上那些陈年就疤,早就和我的身体融为一体,这世间的奇珍贵药都无用。更何况,我什么药都没用,它是怎么好的呢?你说奇不奇怪?」
「那时我又喜又怕,喜的是你真的不是许婕那个恶心恶毒的女人,怕的是,我不知你的身份,但你定不是寻常人。我怕我同你之间是无法逾越的距离,我怕你离开。我愈发患得患失,我怕你不高兴,所以我拼命讨好你,我听你的话,想让你更喜欢我。」
魏执神色忽然变得落寞,眼角也渐渐泛红,「我想着,要是能让你更喜欢我,你就不舍得离开我了,至少,陪我过完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