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1 / 1)

他规矩道:“是我僭越了。”

江褚寒袖子下的手攥成了拳。

江世子难堪地想:今日不会真的让卫衔雪误会了吧?

他料想了自己,算了,还是想想旁人,要是鸦青,鸦青要是被个大男人锁在床上脱了衣服,还让别人撞见了,自己没法子解开,只能求别人放过自己,那他……

鸦青的话应该会一刀砍了那人……

那卫衔雪呢?江褚寒想了想自己印象里那个软弱的卫衔雪,那个人看自己的目光都是不一样的,他说的话江褚寒或许会信上一些,可面前这个……

这个人到底什么意思?

“江世子。”卫衔雪仿佛没有说过刚才的话,“还是查案吧。”

江褚寒心里像打翻了罐子,糊里糊涂地落了满地滋味,他喉间微动,“你刚才看出什么了?”

“咱们使臣大人的死法同从前一样。”卫衔雪平静地推理过去,“用最平常的法子来想,是这事仿照当年,有人知晓当年燕国使臣的死法,一模一样地复制过来把人杀了,那么这凶手大抵是知晓当年真相的人,甚至可能就是西秦不愿看到你我两国有了盟约,故意挑拨派了刺客过来。”

“这说法说得通,但我有一点不解。”卫衔雪道:“当年的事情不是没有查出来吗?那仿照当年,到底有什么意义所在。”

“故布疑云?”江褚寒也没有想明白。

而且有件事卫衔雪不便说,那西秦的刺客已经被他截下了,如今尸体还躺在大理寺,这杀张随的应当不是西秦才是。

想到这里,卫衔雪随意似的问:“听汪大人说城东找到具尸体,不知具体是何情况?”

江褚寒又把一边的文书往他怀里丢,“这人查着查着,还真有可能是西秦的刺客,但如果人真是他杀的,他应当算是立了功,却被人丢在外面,卸磨杀驴也不是这么干的。”

“除非……”江褚寒想着想着,不知觉把目光挪到卫衔雪身上,“除非这里面还有什么别的势力参与,这案子到现在举止有异的人……”

卫衔雪翻看那文书,他没注意江褚寒忽然怀疑的眼神,而是目光自然地看过去,不自觉念:“杨柳街……”

他无知地问:“这个杨柳街是在何处?”

“你问这个干什么。”江褚寒觉得难堪了一瞬,他侧目,“你很好奇吗?”

卫衔雪抬眼,柔和乖巧地说:“这京城里的地方除了皇宫和侯府,其他地方我都没去过。”

江褚寒手碰了下椅子把,他站起来,“那本世子答应带你去玩玩。”

他往书桌那边走,“你敢跟我去吗?”

卫衔雪对着他的后背,“世子的赏赐,我自然全都该接着。”

“巧言令色。”江褚寒实在觉得嘴里苦,他盯着这屋子里桌上的茶壶,打算去重新倒一杯。

他道:“你还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茶壶摆在桌上,江褚寒仔细瞧了眼,竟对这屋子另眼相待外头破烂的驿站,里头竟放了这么个宝贝的茶壶,这做工快赶上侯府里陛下赏的那个了,就是有些小,看着就装不了多少水。

江褚寒提起来晃了下,里头果然已经空了,江褚寒骂: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他失望地回过身,这才看到窗户旁的桌上也不大显眼地摆了茶壶,那地方离卫衔雪近,他指着使唤道:“去给本世子倒杯水。”

卫衔雪移步,可惜地说:“原来世子不喜欢我倒的茶,祁红我在宫里的时候都喝不到。”

这人说话一会儿刺一会儿软的,江褚寒全当囫囵话了,“说得这么可怜,你当年怎么不想跟我走?”

“世子当初多吓人啊。”卫衔雪站在窗边,“我怕是还要更可怜。”

江褚寒:“我怎么就吓着你了?”

“世子啊……”卫衔雪轻叹了声,那桌上除了茶壶,还有个杯盏没盖上,有些不大合群地放在一边,卫衔雪另拿了只,端过茶壶倒水。

可他目光扫过旁边时忽然一顿,卫衔雪又将茶壶放下了。

这窗边的桌子上摆了面镜子,镜子偏转的方向有些不大自然,从卫衔雪倒水的位置来看,照映的方向正是那后面的书架。

卫衔雪没端水,而是过去碰了下那镜子的方向,不想镜子是固定在桌上的,根本就不能转动,卫衔雪又皱着眉走回来。

这一来一回给江褚寒看在眼里,“你干什么呢?”

卫衔雪没理,他站在原来的地方仔细端详,那镜子里映照的刚好是书架,张随就是死在那书架前,他看了会儿,怀疑地把目光落在了架上挂的那幅佛陀御虎图上。

卫衔雪回首比对,镜中映照的图与墙上挂的刚巧是反过来的。

“有什么不对劲吗?”江褚寒皱眉。

卫衔雪终于知道昨夜为何看那幅图觉得不对劲了。

“我有些不大确定。”卫衔雪摸了下镜面,又转过身,“西秦供奉图丹佛陀,是因佛陀慈悲,怜悯终生,历来以喜貌世人,哪怕驾驭猛虎,也是泰然之样,昨夜我看那幅图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奇怪,可是并未想明白何处奇怪,方才看这镜子里的角度调转过来,才明白怪异在哪里。”

卫衔雪往书架边走,注视着那画:“这画像上的佛陀并非喜貌。”回头过去他自己的脸也倒映在镜子里了,卫衔雪道:“佛陀不笑,而是哭悲。”

江褚寒表情一肃,“是挂错了吗?”

卫衔雪伸出手,他抚摸过那佛陀的五官,“在西秦来说,哭悲之貌,是为不详。”

“我若是西秦使臣,看到这画也要过来仔细查看,你们若不是故意恶心人家……”卫衔雪手指忽然一顿,他方才好像……

思绪霎时停了下,卫衔雪忽然觉得后背一凉,天然升起了什么恐惧在心头一闪而过,他好像是按到了什么机关……

马上他耳边响过了一声细细的机杼声,但他完全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先反应的是江褚寒,他面对窗子的方向站着,很轻的机杼声在门窗闭着的屋里分外明晰,触动机关的声音响过,窗户旁的墙壁忽然隐蔽地从窗缝里移出一个小洞,一根弩箭紧接着从洞里射了出来。

正正是对着书架边卫衔雪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