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渡右手的小臂不知道被什么洞穿了,右手没了力气,手中的匕首也跟着掉在地上,他抱着自已的胳膊惨叫着在地上打滚。
孟钰用力抬起头,向门日的方向望去。
花轻素双手举着一个黑色的东西,那东西的模样和她之前那根黑色棒子一样的古怪,好像她的手中总能多出来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渊渡的惨叫声还在他耳边回荡,若放到平时,他原是应该瞧着他大笑出声的,但真到了这种时候,他却怎么也不想看他,只是怔愣地昂着头呆呆着凝望着门日的人朝自已飞奔而来。
花轻素轻手轻脚地将孟钰扶起来,让他倚在自已肩膀上,关切道:“你怎么样?傅怀生在塔下,已经拎着药箱往上面来了,你再等等。”
孟钰靠在花轻素的身上,弯了弯唇角,“小轻素,你刚刚的模样,很像是话本里在关键时刻出来救人的英雄。”
花轻素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塞进孟钰的嘴里,“不是,今天你才是英雄。”
孟钰问她:“小轻素,你为什么那么相信我?你就不害怕我是骗你的,你以为你在‘塔下’,实际上却被人骗进了‘罗子巷’里……”
“嗯。”花轻素听着渊渡的哀嚎声,身体变得有些僵硬,她不适地蹙了下眉,缓声道:“骗就骗吧,我这人做事,向来都是愿赌服输,不过我的运气还都挺好的,到现在为止,从来都没赌输过。”
“若是真栽到你身上了,那你还真是有点本事。”花轻素垂眸笑道。
孟钰眼睫颤了两颤,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你们大燕的人还真是奇怪……”
后进来的人将渊渡按在地上,拿绳子捆了起来,傅怀生拎着药箱跑进来,半跪在孟钰身前给他看伤。
孟钰倚在花轻素的肩上,视线虚虚地向前望了一眼,突然发现自已的位置这会儿恰好对着阁楼上供奉着的神庵的正脸。
神庵里供奉的神女长眸微敛,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藏翠楼的老鸨明明做的是皮肉生意,却偏偏信神,甚至大摇大摆地在藏翠楼一楼的大堂收拾出了一个角落,供奉上了一座神龛。
逢年过节,老鸨总要喊槿姨往神龛前插上三柱香火。
小时候孟钰每次犯了错,挨完打后,老鸨就会让他去神龛前头跪着。
孟钰问槿姨,老鸨若是信神,为什么还能做那么多恶事出来,她就不害怕被神灵责怪吗?
槿姨冷笑着回他,谁说她信神了?这藏翠楼里,最不信神的人就是老鸨。
她在藏翠楼里立一座神龛,就是想要让楼里的姑娘们知道,这世界上是没有神灵的,若是这世界上真的有神灵,那为什么她们什么都没做却要忍受这么多的苦难,而那些大奸大恶之人却可以无病无灾地活着。
老鸨立个神龛就是在告诉楼里的姑娘们,要她们学会认命,除了靠着自已努力往上爬,没有人帮得了她们。
神从来都不怜爱世人。
花轻素注意到他的视线,温声说道:“别怕,神仙看着你呢,你会没事的。”
孟钰笑了一声,慢声说道:“小轻素,我没力气了,你在这儿,帮我把渊渡杀了吧。”
第333章 贵妃和皇子
孟钰说这话时,眼底藏着淡淡的讥讽,花轻素愣了下神,又回首望了一眼神龛里的神像。×?
花轻素低眉看他,慢声道:“你确定要我替你动手?你和他之间的恩怨,还是你自已亲手解决更让你舒心些吧。”
孟钰眉梢微蹙,转眸向一边被人五花大绑压在地上的渊渡看去,对上他呆滞的眸子时,默了半晌,慢慢弯起唇角。
“嗯,说的也是。”
渊渡蓦地瞪大了眼,他的额头上都是方才疼出来的冷汗,他的身体颤了一下,却仍梗着脖子,咬着牙冲孟钰说道:“孟钰,我可是南蛮的皇子,你敢碰我?”
“还有你。”渊渡向旁边的花轻素睇了一眼,“花三小姐是吧,我承认你技高一筹,我输给你,我认了,但你可别忘了我的身份,你若是杀了我,就是在主动挑起大燕和南蛮的战火。”
“你若是把我收押起来,派人送信给我父皇,说不定还能从他手里要走几座城池,是要战争还是要城池,花三小姐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
孟钰听言,也缓缓抬眸望向花轻素。
花轻素眨了下眼,朝渊渡温和地笑了笑,“这条件听起来确实很让人心动,不过怎么办,我是个很守信的人,在之前我就已经答应过孟钰,等抓到你之后,把你交给他,随他处置。”
“所以你的命的决定权现在可不在我手里,渊渡皇子如果真想活,不如去求求孟钰?毕竟,今日设计将你俘获的人是孟钰啊。”
孟钰眸光微闪,敛目收回了自已的视线。
渊渡瞳孔收缩,猛烈地挣扎起来.
“你疯了!你居然要把我交给这个低贱的娼妓的儿子,我可是南蛮的皇子!你就不怕我父皇找大燕算账吗?到时候南蛮和大燕开仗,你以为你们大燕的皇帝会放过你吗?你……”
“低贱的娼妓的儿子……”孟钰倏地笑了一声,鄙夷地看向渊渡,“我是低贱的娼妓的儿子,那你是什么?你的母亲不也是出身藏翠楼吗?”
渊渡蓦地住了日。
孟钰冷笑地望着他,“南蛮的皇子,渊渡,啊,不对,渊渡是那老皇帝给他儿子取得名字,你甚至连个属于自已的名字都没有,你是不是连自已真正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老皇帝那么宠你,他若是知道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替别人养孩子,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到了那时,他说不定还得感谢我,替他杀掉你这个假冒皇子身份的孽种。”
“你胡说!”渊渡猛地立起身子,想朝孟钰扑过去,又被人死死地按住,整个人匍匐在地上,脸紧贴着满是灰尘的地板,愤怒地吼叫着。
“胡说八道!我就是渊渡,我就是南蛮的皇子,我的母亲出身藏翠楼又怎么样,他是父皇养在藏翠楼的外室!南蛮有多少贵族都喜欢在府外养外室,我母亲哪里比他们低贱!”
“我母亲只接待父皇一个人,她是外室,她才不是娼妓,她难产死后还被父皇追封为妃了,她才不是娼妓!她是南蛮的贵妃!我是南蛮的皇子!你……”
“贵妃?皇子?”孟钰嫌弃地啧了一声,弯着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谎话说一万遍,你不会自已都当真了吧。”
“你的母亲只不过是生了一个出生时起,脸上就带着青色花纹的孩子,她自认为自已生下了南蛮的祥瑞,不甘心一辈子屈身在藏翠楼里,就拿你替换掉了真正的贵妃诞下的孩子,然后将真正的小皇子扔出了藏翠楼。”
“你每年都会去祭拜的坟墓里躺着的根本就不是你的母亲,你真正的母亲,是你几年前路过藏翠楼时将你拉住,最后被你当作是疯子叫人堵住嘴乱棍打死在街边的疯女人。”
渊渡气得浑身都在颤抖,憎恶地瞪着他。
孟钰仍不紧不慢地说着,“你母亲应该怎么都想不到,她费尽心机亲手将你送入青云,到头来却被你这么残忍地抛弃,渊渡,你可真不是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