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就是节目组恢复正常剪辑,不参与带节奏,”导演说得挺慢,但能看出他为了这点“正常”付出了挺大一番功夫,“但坏消息……”

说到这里,导演犹豫了。

那是一种有点气愤,又带着点无奈的神色,“节目规则有变,柳老师作为这次评选的第一名,在第三期需要站擂台。”

“站擂台?”柳思南敏锐地察觉到节目组要搞幺蛾子,“合同上说了决赛前都是小组赛的形式,你们这是擅自更改条约。”

“擅自的事情太多了,”导演很发愁,单独恶意剪辑这一条,就只是柳思南事后要不要追究和追究得有多狠的区别,“节目组的投资商有很大的话语权,我们这边和他们交涉也很困难,不让他们插手剪辑和宣传已经是我们能做到的最大程度。”

实习生眼睛红红的,小声道:“柳老师,你受委屈了。”

“继续说吧,”柳思南长出一口气,已经对这些起伏变幻接受良好,“我听一听要怎么打擂。”

导演把节目组连夜制定的规则拿出一份给柳思南,“这一份是内部文件,基本上敲定了规则的细节。12进8,除了柳老师,剩下的7人,组成两人组和三人组,三两对决,决出胜出的3人,轮流向你发起挑战。”

这就意味着,柳思南需要接受三个人的挑战,需要出三支舞蹈。

“这个规则的意义何在?”柳思南发现自己这些天都在wtf,无言无语无可奉告,“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是第一名我就不用和他们比了?就得守擂?这才第一次公演,舞台都没出几个呢,”柳思南的声音不自觉提高,“更何况还有七天就要录制,七天里让我出三个舞蹈和7个人里面的前三名battle,你们是太看得起我还是太恨我了?”

导演说,“我也不知道上层是怎么想的,反正不算是好消息。”

“这当然不是好消息,”笙歌直挺挺从床上坐起来,从躺尸变成诈尸,“不是我说,我们就想安安静静老老实实拍个节目,认认真真乖乖巧巧跳个舞,总把注意力放在我们柳老师身上干什么啊,你们没别的事情可做了吗?”

那种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联想到自己身上的恶心感,可以称之为世界上最恶心的社交。

笙歌以己度人,她超级厌恶那种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大家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事情,好奇了看几眼,再收回去就行了。

哪有专门盯着一个人往死里坑的啊。

柳思南已经不太想和他们沟通了,但还是耐着性子礼貌道:“这是节目组临时改变想法,还是和我个人有关。”

导演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笙歌抢答道:“我就不信换个人你们还要改规则,怎么,柳老师就多特殊多好欺负了?”

笙歌挽袖子就要出门干架,气得她鼻子都红了,“一天天的柳老师不发火你们当她是软柿子是吧,本来不关我事,可你们的做法也太恶心了!”

实习生忽然哭了,“对不起!”

她猛地鞠躬,一脑袋栽下去,带着哭腔道:“我们真的没办法。”

“我们人微言轻,没办法动摇上层的决定,”实习生哭得一抽一抽的,肩膀都在耸动,“节目组恢复正常剪辑,是因为恶意剪辑不仅损害了柳老师的名声,也连累了节目组。但让柳老师打擂,并没有触及节目组的利益,我们最后没能商量下来,我们也不知道上层为什么要为难人。”

笙歌一口气卡在嗓子里,憋闷成哼哼唧唧的气音,“你说话就说话哭什么啊……”

实习生抬起头,一脸鼻涕眼泪,笙歌嫌弃地抽了一张纸给她,“我又没说是你们的错,也不是骂你们……”

“算了,”柳思南左思右想,觉得这件事只能是赵启冉办的,真是没想到,在李锦屏穷寇往死里追的行事作风之下,她竟然还能腾出手来为难自己,看来打压得还不够狠,“这事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处理的。”

柳思南最后还是给导演和实习生道了谢,“你们能帮我,我很感激,这次改规则也怪不到你们,以后大家互帮互助,有什么问题我能帮忙的,可以和我说。”

导演和实习生连连摇头,他们已经觉得非常愧疚了,柳思南这番话说得他们汗颜无比,忙不迭地逃走了。

笙歌兀自生气,柳思南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去阳台打了个电话。

杨雅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柳思南直接询问,“我的手腕还没有长好,感觉伤口愈合情况很慢,如果在将来的一个星期内,我要练三首舞蹈,手腕能支撑住吗?”

“我劝你不要尝试,”杨雅的话语又严肃又专业,“我看过热搜,就算没有撑地的动作,就算古典舞甩手的动作比现代舞要少,但手是肢体躯干的末端,动哪里都会动到手腕,一个星期一首舞都已经把你的伤势拖延到现在都没恢复,再加大训练强度,很可能会导致伤势恶化。”

柳思南握着手腕处的绷带,咬紧牙齿,两腮绷出两条利落清晰的线条,“伤势会恶化到什么地步?”

杨雅顿了一下,声音有些气急败坏,“会增生、会歪、会不对称、会手抖等等,你是艺人,手也是能拿来吃饭的东西,好好保护不好吗?”

柳思南沉默几秒,无可奈何道:“节目组临时更改规则,让我一个人守擂,一周内要出三支舞,不然算守擂失败。”

“那就失败啊,”杨雅不懂他们这些只看得见眼前名利的想法,四儿尔二伍九伊丝企“你因为手腕伤势才没有准备好三支舞蹈而已,并不是不努力不熬夜态度不好,而且就算失败了,这和你的手腕健康比起来又算什么?”

柳思南是一个听劝的人,虽然杨雅和她内心真实想法南辕北辙,但她还是在电话最后保证好好养伤。

挂掉电话,手机屏幕上显示蓝齐的未接。

这一晚上,她和好多人都打了电话。

第二天,柳思南准时出现在练舞室。

第七天,公演舞台,柳思南将《大风歌》拆成三段,用不同风格进行演绎,与对决出的3位选手进行battle,守擂成功。

现场气氛达到节目举办以来的最高点,网络热度居高不下,柳思南一跃成为当月的网络热词。

而有关她对《大风歌》悲怆、激扬、凄美三段式的演绎,经过百万次转发,成功出圈,甚至在油管上都获得了大量观看。

最让人意料不到的,是来自白梅老师的一段采访。

其中,记者采访问到,“听说白老师最近在《跨界舞后》这档节目中担任评委,还将宝贵的一票投给了柳思南,请问白老师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

白梅双鬓如染雪,清净而立,闻言轻声开口,眼中不乏赞扬之色,“她是一个有想法的舞者。”

“舞也,以形动人,以神立人,形神兼备才是上乘。柳思南,当得起‘舞者‘二字,”白梅老师静静看着镜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补充说明,“我对柳思南的评价被节目组剪掉了,但现场有一些观众应该有录制,感兴趣的可以去网上找一下原版视频。”

采访结束后,等在后台的王婉儿连忙过来给白梅披上大衣,笑嘻嘻地给她整理好,“哈哈哈老师你也太坏了。”

“给节目组上眼药,我支持你,”王婉儿迎上白梅嗔怪的目光,咧嘴一笑,讨好卖乖道,“哎呀我这嘴,怎么能是上眼药呢,这就是实话实说。等回车上我就发微博,力挺我白梅老师。”

白梅目不斜视看向前方,眼神里是平时不常见的快意,小声道:“敢乱剪我的话,敢随意挤兑认真对待舞蹈的人,节目组当初请我来的时候说的好听,为了选拔真的热爱舞蹈的跨界人士,加上你也参加,我才同意当评委……现在,活该。”

王婉儿抽出一只手拍自己的胳膊,鼓掌状,鼓完掌顺势竖起大拇指,“说得好!敢戏弄我们白老师,活该!”

白梅老师微微一笑,离开录影棚,王婉儿在后面瞅着她的背影,啧啧称奇,“看我们白老师,潇洒不羁,乘风归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