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那块手表,价值不菲,拿走了不还,得,我送你个大礼吧。”苏忻意掏出手机要拨110,苏向远猛地扑过去,想把手机抢下来。

奈何苏忻意高他半个头,伸长手臂举着手机,苏向远根本够不到。

“行行行,我把表还给你还不行吗?”

“早这样不就行了?我告诉你,别再踏入我家的门,我们家不欢迎你,给、我、记、住、了。”苏忻意接过手表,转身就走。

身后的苏向远还想辩驳一番,可堂弟早就三步并作两步,将自己世界的大门整个关闭,就连灰尘也别妄想触及。

下楼时,苏忻意轻嗤一声,扫视了整幢楼一圈,这地方狭小潮湿,一股晦暗难言的氛围夹杂期间,只是,她为什么住在这里?

犹疑间他缓缓下楼,同时将表系在了腕间。

这会儿夏时也将垃圾倒好,在三楼和苏忻意狭路相逢。

前行之际,她缓缓抬头,他的脸一点点映入眼帘,他亦低头不错目地扫过她温和平静的眼,却没有将视线移开。

两个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空气中掀起一阵极淡的味道,属于阳光的味道。

这时一盏灯随之亮起,仿佛一轮又冷又明亮的月亮。

“夏时,彻底忘了我?”

身后响起那道冰冷又醇澈的声音,在阒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特别。

第3章

苏忻意长腿微弯,于台阶站定,身后的光影如同剪影四分五裂地倾泻下来,他的脸躲在阴影中,让人看不出分明的情绪。

“几年不见了,重逢的时候连名字都不喊一声?”苏忻意眉尾微扬,带着一丝嘲弄的语气。

夏时被他堵在半道,一时半会儿无法动弹,她定定地望向他深邃晦暗的眼:“苏忻意。”

“你还记得?”他微微挑眉,表情似笑非笑。

夏时垂眸,不声不响,脑海里蓦然腾起曾经的回忆。

曾经的他们,住在同一个小区,紫藤花遍地开满,楼宇林立,市中心附近,闹中取静。

那一日,夏时迫不得已和父亲夏明津举家搬迁,父亲搬着大包小包走得极快,夏时则抱着一只大大的纸箱慢慢前行,走出小区之际,她下意识回过头,却望见绰约的少年站在梧桐树下,深灰色校服被风鼓起猎猎的弧度。

他的眼眸遥遥望向她,她只回头瞥了一眼,内心翻江倒海,却面无表情,转回头沿着父亲的脚步向前走去。

最终,她选择了不告而别,却也被他知晓。

“夏时。”

他离她那么近,背光中他的脸有一半沉浸在阴影里。

楼道里隐隐传来隐晦的霉味,酸涩难闻,他却未尝皱一下眉。

夏时复又抬起头来看他,他变了些许,从青涩稚嫩的小学男生变成了轮廓锋利的高中男生,眉宇间更为英气,眼眸中裹挟着复杂的情绪。

只听他微微开口:“你几乎没变。”

少女依旧扎着高高的马尾,眼神里透着一股淡淡的清明,又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疏离,像极了曾经的她。

“开学前不久,我听同学们都在谈论你,夸你是年段第一,才华横溢,基础扎实,你还是那样优秀。”夏时微微笑了起来,笑容恬静又平和,仿佛仅是与他客套。

苏忻意原本有很多话想问,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简单的一句:“多谢。”

晦涩难捱的狭窄空间,潮湿的水汽似掩埋了前尘往事。

他嘴角轻扬,垂了眸,不再多话,迈开长腿,同她擦肩而过。

-

直到周一的早晨,夏明津也没有给夏时打过一通电话。

夏时起床洗漱完毕,将书包都整理得当,准备坐公交前往学校。

“叮”的一声,手机传来简讯的声音,低头一看,是母亲发来的。

“小宝,你爸知道我给你买新手机了,下个月抚养费有一半我通过手机直接转给你,你自己可以买点吃的,别亏待自己。”

夏时摸了摸手机屏幕,似乎在这条微信上看到了生活里属于自己的明晰亮光。不论当下如何,人的内心总要充满一些希望。

她想问问魏华英有关夏明津的事情,打了一半字又放下。

背起书包,走出了清晨弥漫着早餐烟火气的狭窄小弄,屋外旧楼早已有很多邻居起来锻炼身体、唠嗑,他们的眼神锁定在夏时的身上。

夏明津是这里出了名的赌徒,经常在小卖部大输特输,流连各种按摩店,是这一片茶余饭后的谈资。

夏时习惯了这些眼神,有鄙夷的、平淡的、冷漠的、同情的......各式各样的。

“老夏今天还来打牌吗?”一个光头大叔将衣服挂在了两颗电线杆之间的白绳上,大大咧咧地问道。

“我不知道。”夏时摇摇头,嘴唇抿成一道线,不由加快了步伐。

来到班上,夏时一进门,就有个头发微卷的女生站在讲台上静静打量着她。

夏时走路带风,目不斜视地,于最后一排落了座,就算余光扫到了对方犀利又探究的目光,也丝毫不觉奇怪。

“你说她每天都不换衣服吗?上周穿了三天的衣服今天还在穿。”卷发女生看着身边的女生挑了挑眉。

“谁知道呢,说不定凑到我们跟前就能闻到她身上一股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