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扬州军太过废物, 攻不下汝南呢？

而且飞羽营主力正在攻打兖州, 轻骑迅捷赶路极快，他们只要在汝南撑上三五天, 援兵一到，扬州军便没了法子。

大聪明们一合计，就决定走苦肉计路线。

西北夷狄常以此法攻城，也即是用抓来的大量汉人百姓作为前驱，于城下虐杀汉人百姓，令百姓们在城下哭喊求助。

戍边将领若是不放百姓们入城，便要眼睁睁看着数千上万的同胞痛呼求救着被杀死于城墙之下, 守城士兵悲愤气怒，城中百姓物伤其类, 若是有些性急的将领可能就会被激怒，从而做出一些不太理智的决定。

可若是放进来, 敌军便会趁机跟在百姓之后强行入城, 就算拦住了敌军，谁也不能保证这些百姓就真的是汉人百姓, 其中极大可能混入了敌寇，伺机与城外敌军里应外合。

扬州的家主们觉得他们可以效仿此法。

倒不是说要扬州军临阵杀人, 而是谋一出倒戈大戏。

秦隽那黄口小儿向来爱惜羽毛, 又时常塑造自己仁善之主的名声, 虽然柳家主他们觉得仁善跟秦隽扯不上关系，但是不影响他们以此来做文章。

他们也可以弄出很多可怜的百姓，引导他们去投奔秦隽，秦隽若是拒绝，那么他苦心经营的名声可就毁于一旦了。

所以秦隽一定会好生安置这些百姓，可是他却不知道，这些百姓之中混有他们派出的杀手，到时候里应外合，先助扬州军破城，再伺机刺杀秦隽。

至于这百姓从哪来，柳越肯定是不会答应征农夫的，但那也不是问题，他们抽些佃农就好了嘛，这世道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一小袋粟米他们就毫无怨言地跟着去了。

为了这个计划，几个世族老家主还特意花了不少心思去说服柳越。

柳越其实对他们的计划都知道，但是不影响他借题发挥，狮子大开口要求几个世族承包了这次远征的军饷。

对樊征那边，柳越则是交代，只需按照自己的节奏攻城，无需太过关注这群佃农。

扬州军走之后，世族的家主们倒是对接下来的结果紧张又期待，柳越却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攘外必先安内，此行他的目的本来就不在秦隽身上。

反正这趟他连军饷都不用出，一本万利的买卖。

……

混在民夫之中的死士和游侠们一开始还胜券在握，可随着身边围绕的人越来越少，他们现在心里头只有茫然和慌乱。

两万多人，这自然是一个很庞大的数量，能够让他们完美藏身其中。

可问题是，城里出来的那个什么计大人，居然不嫌麻烦，让他们分批站，来自一个村镇、田庄的人站在一块，然后一批一批地记录身份，安排去处。

普通佃农们自然是感动地泪眼汪汪，认为是大人体贴他们背井离乡，特意把他们同乡的人集中在一块，觉得他们叛逃果真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但是被安插进来的杀手们可就傻了眼了。

他们以前要么是世族豢养的死士，要么是浪迹天涯的游侠，哪来的什么同乡？

可是周围人都渐渐抱团、登记，他们要是再不动，那妥妥要出事的啊。

最后有个老家丹阳的游侠一锤定音，现编了一个小村子，将在场的杀手们都认作老乡，虽然被登记处的儒生盘问时紧张得都要藏不住刀了，可最后还是有惊无险地过了。

看着最后一个死士的名字被登记好，登记的儒生和在旁安排的官员都没有显露出怀疑之色，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再然后……他们就发现自己这口气松的太早了。

听着耳边滔滔不绝的“勤劳致富”“劳动创造幸福”“一滴汗水、一份收获”之类的奇怪鸡汤，杀手们看着手里的农具，懵了。

他们拿过刀拿过剑，就是没拿过锄头啊。

他们可是有任务在身的，不是来开荒种地的啊！

面面相觑甚久，再看看不远处正在听附近县官安排，暂时助他们开荒建房的官兵，还有其他对未来充满期待的真民夫们，杀手们没辙了。

“……算了，且先凑合着种几天的地，等那几个狗屁村官和官兵都放松了警惕，咱们再悄悄溜走，伺机进城。”

“罢了，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可他们不清楚的是，两万多人分成数十个批次，周边人越来越少之时，他们在一帮瘦骨嶙峋弥漫苦楚之色的民夫之中，有多么格格不入。

从人群之中眉来眼去说小话，到磨磨叽叽排队登记，再到被带去无主荒地，拿到锄头时满脸的茫然，计怀钦全程冷眼旁观。

在计怀钦眼里，他们几乎全身上下都是破绽。

如果计怀钦不主动给机会，他们至少要在这里种个把子月的地。

计怀钦带着人加班加点安排这些民夫的时候，扬州军的也在加紧攻城。

樊征知道若是等韩锐带着飞羽营的主力回来，他们再想拿下汝南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虽然主公来时并未下死令，可是他当武将的，又怎么甘心无功而返？

所以樊征迫切地想要拿下汝南。

只是有些事情并非努力就能有成效，尤其是这种攻城略地之战，想要三日内拿下，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可少。

直到飞羽营主力回到平舆，扬州军依然被方昭拦在新蔡无法寸进。

韩锐回来之后，秦隽身边众人才放下心。

毕竟只靠方昭和那留守的三千骑兵，兵力还是太单薄了些。

兵贵神速，飞羽营并未进城，韩锐甚至都没和秦隽见一面，就继续赶路直接去新蔡。

扬州军的斥候虽然时刻在前方盯着，但是他们从扬州来汝南不过几日，对汝南境内的一些地形环境熟悉程度比不上已经在此驻扎了小半年的飞羽营。

飞羽营抄了小道，远方探路的斥候根本没发现，自然也就无从得知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