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良, 是你吗?”

秦叶开口问道。

崔良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听人喊过他的真实姓名了。

他浑身一震,原本苍白的脸色唰得一下更加毫无血色, 他拔腿想跑,肩膀却被俞程扣住, 动弹不得。

秦叶叹了口气,从小板凳上站起来,走到崔良面前,垂眸同这个瘦弱的少年对上视线:“崔良,崔淑和吴项明向我们公安承认, 是他们杀了崔克行,他们愿意为自己的行为承担一切责任。”

她的话音落下, 崔良当场愣住。

他不再试图挣扎开俞程的束缚,呆呆地重复了一遍秦叶的话:“他们承认自己杀了崔克行?不,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崔良抬起食指, 戳着自己的胸膛,眼含泪光, 迫切地想要替崔淑和吴项明证明清白:“是我, 杀人的是我, 不是他们。真的,杀人的是我。”

为什么一切都跟他们三个人商量好的不一样呢?

妹妹和吴项明不是和他说好了吗?会向公安提供他杀害崔克行的证据。

可为什么,面前的公安要说,妹妹和吴项明已经认罪了?

崔良意识到妹妹和吴项明替他顶了罪, 没有再做任何抵抗,乖乖跟着秦叶和俞程回到了省公安局。

……

省公安局, 慕容负责今晚的值班。

当他看见俞程出现在公安局大院, 第一反应是慌张。大半夜的, 俞程拎着他的理发工具箱,来局里做什么?他不会又想半夜潜进警犬营地,给警犬们偷偷剪毛吧?!!

慕容顿时警铃大作,起身刚准备跑出去阻止,才看到俞程身后还跟着秦叶。

走在秦叶和俞程中间的,是一位身材瘦削的少年,长得很像已经羁押在拘留室的崔淑。

慕容推开大门,三人依次进来,灯光打在几人的脸上,他心里的猜测才隐隐落实:“秦公安,俞法医,你们抓到崔良了?”

这行动力,未免也太惊人了吧?

秦叶默默瞥了眼俞程手里的理发工具箱,暗自惊叹她和俞程这次的好运气。

她也没有想到,顺手拉来俞程跟她去火车站盯梢,会恰好碰到计划乘今晚最后一趟火车逃离津海的崔良。

秦叶接替慕容,用腿抵住大厅的门,等走在最后面的崔良完全进了大厅,才松开撑门的腿:“慕容公安,麻烦你带他去审讯室吧,我马上就来。”

慕容点点头,带着崔良径直离开了大厅,往审讯室的方向走去。

……

秦叶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抬起头,对俞程由衷表示感谢:“俞程同志,今晚多谢你的帮忙。”

“真想谢我?”

俞程闻言,眸里蹿出一道狂热的光,“那不如让我给你剪……”

秦叶连忙比了个打住的手势,她实在搞不懂,俞程为什么执着于替人理发。

她沉默半晌,在脑子里细细回忆了一遍,确定自己实在找不到更好的人选,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俞程同志,请问你认识好一点的律师吗?或者,报社记者也可以。”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崔克行的下场算得上是罪有应得。

可是崔良他们杀掉崔克行的做法,错了就是错了,这一点,没有办法洗白。好在,他们三个都是未成年人。

她唯一能做的,是替他们找一名优秀的律师;再找一位具有影响力的记者,在世人的面前,将崔克行的老好人面具彻底粉碎。

利用舆论,尽可能的减轻法律对崔良的惩罚。

听到秦叶的请求,俞程嬉笑的神情有所收敛:“秦叶同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医生崔克行被虐杀一案,早已传遍整个津海,凶手的作案手段残忍,引得全城人心惶惶。

最近的报纸上,每天都有报社翻出崔克行生前的善举进行报道。不少群众写信到公安局,希望公安能尽快抓住凶手,严惩对方。

按照刑侦一大队的一贯作风,顶多是向报社透露,公安已经抓到了犯罪嫌疑人。至于多余的,肯定是一个字都不会说。

“崔良本身是未成年犯罪,最多判个无期。”

俞程脸上还挂着笑,看似在真心劝告秦叶,“你似乎没有必要做这些。”

秦叶遥遥望着审讯室的方向,审讯室里的灯光透过临窗的玻璃投射出来,成为了昏暗走廊里,唯一的一抹光亮。

她抿唇笑了笑:“我还是去问问当事人吧,看看他们是否觉得有必要。”

如果崔良他们希望将真相公之于众,那她会竭尽全力,尝试着替他们争取到减刑机会。

俞程盯着秦叶看了好一会儿,女孩杏眸坚定,唇角却带着温柔的笑意。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想象似乎有些过于狭隘了他想象里的秦叶,和一大队的那群人一样,个个都是“破案机器”。

但显然,秦叶不是。

麻木的人一直是他,不是秦叶,更不是徐离柏。

俞程想到这里,低笑出声:“好啊,没问题,秦叶同志。找律师和记者这点小事,包我身上了。

秦叶又真心实意地道了声谢,才朝审讯室走去。

……

审讯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