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招娣听着父亲对秦叶的幸灾乐祸，一声不吭，埋头扒着碗里的杂菜汤。眼泪不受控制地滚到碗里，母亲没舍得放盐的杂菜汤都变成了咸的。

她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都怪她。她如果胆子没有那么小，迫于父母的压力，去公安局改了证词，秦叶姐肯定不可能被开除。

不行，秦叶姐和甜甜都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能恩将仇报咧？

她一会儿就要去县公安局，告诉公安局，是刘部长给她父母了一笔钱，才逼着她改口的。

“你这个贱骨头，聋了是不？说话！”

秦父狠狠踹了秦招娣一脚，秦招娣从凳子上跌下来，杂菜汤撒了一身。

秦光耀不仅不劝阻父亲对姐姐施暴，还嬉皮笑脸地怂恿：“爹，你看这个赔钱货，把粮食都撒咧！多浪费嘞。”

闻言，秦父更气了，弯腰脱下鞋，捏在手里又想抽秦招娣。

……

“给我住手！”

秦叶一声呵斥，吓得秦父手一抖，手里的鞋吧嗒掉进了稀饭盆里。

秦招娣的娘赶紧把鞋从盆里捞出来，心疼得直抽冷气：“哎呀，当家的，你咋不小心一点咧？今天的稀饭我熬得特别稠，这下可都浪费咧！”

“浪费什么？！！”

秦父一瞪眼，秦母立刻不敢再吭声，“这盆脏了的稀饭给招娣喝，够她吃好几天了！至于新的，让秦叶赔！他娘的，敢冲进来凶老子，还以为自己是公安呢？！！”

他一边骂着，一边扭头去看刚刚闯进门的秦叶。

这一看，他当场傻了眼：“秦叶，你不是叫公安局给开除了吗？身上咋还穿着公安制服？”

“不假装自己被开除，怎么放松你们的警惕？”

秦叶冲李全抬了下下巴，“你拷秦招娣她爹，我拷她娘。”

秦父当场急了：“凭啥？！！你们公安凭啥抓我们？！！”

秦叶牵了下唇角:“就凭你们收了刘部长的钱，威胁招娣做伪证。刘部长和刘江扬已经被抓进了公安局，现在，轮到你们了。”

……

秦招娣懵懵地看着父母被拷走。

直到秦叶又折回院子，她才后知后觉想起什么，飞快地跑进父母睡觉的屋子里，从炕洞里搜出了秦父特意藏起来的钱：“秦叶姐，这就是刘江扬他爹给我爹的钱。”

秦叶接过装钱的信封，替秦招娣整理好刚被秦父打乱的头发，笑着安慰道：“谢谢招娣，你不用再担心了。”

秦招娣父母比起刘江扬父子，定罪量刑会轻很多。

但最起码在秦招娣明年参加高考前，这对父母都不可能再回来了。等高考结束，秦招娣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崭新人生。

秦招娣听懂秦叶的弦外之音，重重点头：“谢谢秦叶姐，我知道了，那要我现在跟您回公安局重新做笔录吗？”

秦叶淡淡扫了眼院子角落。

刚才喊嚣张怂恿父亲打姐姐的秦光耀，此时懦弱地缩在墙角，眼睁睁看着父母被公安带走，愣是一个字都不敢哼出声。

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秦招娣，唇角的笑意多了几分意味深长：“招娣，你知道秦泽为什么愿意听我的话吗？”

秦招娣不解地眨眨眼。

她其实一直很好奇，秦泽哥在县里都是出了名的小霸王，不少人都怕他。可他在秦叶姐面前，却从来都不甩脸子发脾气。

秦叶凑到秦招娣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因为秦泽怕我揍他。”

把话说完，她后退一步，冲秦招娣狡黠地挤挤眼睛：“你不用着急，可以吃完早饭，再来公安局做笔录。”

……

秦招娣目送秦叶离开，耳边还回想着秦叶的话。

想通后，她没有丝毫犹豫，将门闩从里面架上，拾起墙角的扫帚，朝着秦光耀的方向走去。

秦光耀意识到秦招娣想对他动手，连连往后退，嘴上还不忘威胁秦招娣：“秦招娣！你敢对我动手试试！等爹娘回来，我让他们扒了你的皮！”

不提父母还好，听秦光耀再次提起那对偏心的父母，秦招娣强忍多年的委屈顷刻间爆发出来，抡起扫帚重重打在秦光耀身上。

秦光耀本来还想还手，可他被父母宠得娇气，又比秦招娣小五六岁，根本打不过力气更大的秦招娣。

没一会儿，秦光耀便开始哭着求饶:“秦招娣，我错了，我错了！呜呜呜，对不起，姐姐，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

秦招娣借着这顿打，拼命宣泄着从小到大受过的委屈。

等到宣泄够了，她才终于扔掉手里的扫帚。

她一次性搂起饭桌上所有的白面饼子，全都揣进兜里，又把家里单独准备给她的杂菜汤和地瓜苗菜窝窝统统倒在喂鸡的盆子里。

几只鸡发现有吃的，咯咯咯叫着凑过来，在看清盆子里的东西后，咯咯咯叫着走掉了。

秦招娣看着连鸡都不愿意吃她平时吃的饭，眼圈都红了。

她想起秦父说，要把掉进去鞋的稀饭留给她喝，咬咬牙，端起稀饭盆，一把将稀饭浇在秦光耀的脸上：“你是他们的宝贝儿子，这稀饭，还是你留着自己喝吧！”

秦光耀正张着嘴大哭，稀饭突然飞进嘴里。

他下意识咂么两口，又酸又臭，才想到他爹的鞋刚才掉在了盆里。他呆呆地盯着秦招娣手里空掉的稀饭盆，随即哇得一声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