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叶看着王郁,一时间只觉得任何语言的安慰都显得太过苍白,只能说:“别哭,我们把鲁鹏已经抓住了。刑侦科的同事会很快对他们进行审讯,相信很快会有结果的。”
王郁背对着几人,怔怔地凝视着炕上的谢乐:“秦公安,我俩明明下个月就能结婚咧。他也要去公安局上班,你是他的同事,他热情得招人烦,肯定会请你来喝我俩的喜酒咧……”
她说着说着,没了声音,蹲下身子,捂住脸发出绝望的悲恸。
秦叶不自觉地跟着一起红了眼眶。
徐离柏发现她的情绪变化,只是瞄了眼又很快收回视线,对王郁冷漠地下了驱逐令:“王郁同志,我们需要工作了。如果可以,请你先出去,好吗?”
王郁哭得说不出话,点点头,拖着沉重地步子离开了屋子。
“徐医生,王郁在这里,不会妨碍到我们吧?”
胡轩暗暗讶然徐离柏的冷漠。
看王郁哭,他一个大男人都难受得不行;更别提秦公安,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为什么徐离柏能丝毫不为所动,冷酷地赶走王郁。
听到他的问题,徐离柏冷淡地扫了他一眼:“你要是愿意,可以跟她一起出去。”
胡轩闭上嘴,不敢再吱声。
他去医院的时候可听说过,徐离柏是首都医科大学的高材生。听说一开始报的好像是公安大学的法医系,大一结束的时候,成绩全系第一。
大二那年突然空降到首都医科大学,成了医学系的学生,成绩还是全系第一。
他还想跟着徐离柏多学点东西呢,说不定以后勘察现场的时候,还可以用到。
……
徐离柏从带来的工具箱里取出高倍放大镜,将其中两个递给秦叶和胡轩。
他戴好一次性手套,开始自行观察谢乐的遗体,没对秦叶和胡轩抱太大的希望:“记录,死者”
这句话脱口而出时,徐离柏愣了愣,才意识到他现在并不是一名法医。
他自嘲地笑了下,没再吭声,举起放大镜沉默地观察着遗体。
秦叶将徐离柏的举动尽收眼底,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同样举着放大镜观察。
镜片落在谢乐的左手时,她停住了:“你们看这儿,谢乐同志的食指指腹,这里有一道小伤口。”
徐离柏闻声抬起头,根据她指的地方,果然看到一道伤口。
谢家父母早亡,谢秋萍和谢乐姐弟俩没少受苦。谢乐在军队里,更是手上磨出一层又一层的老茧,整只手上的伤口数不胜数。
这道不足1厘米的小伤口,放在这只伤疤累累的手上,并不显眼。
徐离柏对秦叶的细致感到敬佩,笼罩在心头的阴霾驱散了一些,分析道:“伤口很新,浅而细,没伤到重要血管。看样子,像是细线之类的东西所致。”
大家先前的关注点一直都放在谢乐是如何溺毙,以及现场会不会存在凶手上,并没有注意到这道小伤口。
“同时,谢乐同志头顶部分发根组织有所松动。我怀疑,是有人揪着他的头发将他摁进了水里。至于手上的划痕,很有可能是他在挣扎过程中,拽住凶手身上的细线状物,导致食指受伤。”
徐离柏看向胡轩,不留情面地指出他的问题,“这两点,你在两次尸检中都没有发现。不过其他地方你都分析得很对。根据谢乐同志食指的伤口程度来看,他的挣扎不超过十秒。十秒钟后,他再也没有挣扎过。”
至于当时的谢乐是失去了意识,没办法继续挣扎;还是主动放弃挣扎溺毙。这就不是徐离柏所关心的范畴了。
需要公安们自行分析调查。
……
秦叶听完徐离柏的分析,又想起鲁鹏缺失的纽扣,眼底泛起寒意。
她卸下一次性手套,拍了拍胡轩,道:“胡轩,麻烦你来灶房,和我模拟一下案发现场。”
胡轩忙不迭答应下来,取下手套还不忘把放大镜擦干净,才恭恭敬敬地还给徐离柏:“谢谢徐医生,一会儿工夫就教我学会了很多东西。”
徐离柏接过放大镜,轻嗯了一声,没再看两人。
他将白布重新盖在谢乐头上,退后两步,深深鞠了个躬。才扯住一次性手套中指的位置,按照一如既往的顺序,以此将小拇指、大拇指、无名指、食指从手套中解放出来。
做好一切工作,徐离柏收拾好工具准备离开,走到与灶房连接的小门口,听到秦叶的声音传出来。
“没关系,胡轩,你揪着我的头发,把我往瓮里摁就行。”
胡轩似乎有些难以下手,但在秦叶的一再要求下,还是松松扯住秦叶的马尾,将她的脑袋压进瓮里。
与此同时,秦叶伸出左胳膊,拼命向后抓着,顺利抓住了胡轩领口的纽扣。将纽扣缀在衣料上的细线,刚好勒在她食指指腹的位置。
她松开握着纽扣的手,挥挥手,示意胡轩将她拉起来。
从瓮里脱离出来的瞬间,她深深地喘了口气:“走,回局里,我们现在知道鲁鹏是怎么溺死谢乐的了。”
鲁鹏被抓时,身上还穿着那件白衬衫,衬衫纽扣缺失的地方,肯定还可以检测出谢乐指腹上的血迹。
……
秦叶出门离开时,撞见县领导正拉着徐离柏说话。
和对待他们高高在上的指挥态度不同,县领导对徐离柏很是客气。反倒是徐离柏不同刚来的时候精神满满,他唇色泛白,勉强微笑着应付对方。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二人打个招呼,徐离柏却在跟她目光接触上的瞬间,立刻偏开视线。
秦叶有些不解徐离柏的反应,但也顾不上多问什么,索性直接带着胡轩骑侉子离开。
徐离柏听到侉子离开的轰隆声,再也受不了继续听县领导的满嘴废话。
他找了个借口,连忙骑自行车离开。拐弯进四下无人的树林里,他的忍耐终于达到崩溃点,抛下自行车,蹲在林子里干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