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了一瞬，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冷声道：“梁东，再敢搞这些小动作，就从一大队滚出去。”

说完，他又补了句：“你有眼睛，单看秦队的身手就应该明白，我未必能比得过她。”

梁东讪讪地看了眼钱亚光，摸摸鼻子，有点不自在。他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想错了，单从秦叶这次抓捕的反应速度来看，他们这位新队长貌似的确不是花瓶。

但他可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没吭声，大跨步率先出了候车厅。

……

押送几人回公安局的一路上，秦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张大勇一行人，很快发现，突破口应该就在张大勇身上。

张大勇脸色煞白，小腿肚不停打着哆嗦，要靠李全和慕容强行扯住两边的胳膊，才能勉强直立行走。

显然，比起其他三人，张大勇要恐惧得多。

温婷婷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她刻意放慢脚步，等队里其他人押送嫌疑人进了审讯室，才悄悄走到秦叶身边，小声道：“秦队，张大勇的状态好像不对劲。他从头到尾表现都很紧张，该不会……是他杀了自己的母亲吧？”

秦叶偏头看向温婷婷，女孩不再像前几天，一遇到案子就往后缩。

此时，温婷婷的眼睛亮晶晶的，眸底盛着忐忑，但更多的，是希望被人认可的期待。

秦叶笑了，没有对温婷婷泼冷水，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婷婷很棒啊，观察非常细致，一会儿的审讯我们一起负责，怎么样？”

温婷婷得到肯定的鼓励，也没有像之前一样推拒说自己不行，而是坚定点头：“好！秦队！我一定跟着您一起好好学习！”

秦叶凑在温婷婷耳边，小声叮嘱几句，随后率先走进关押张大勇的审讯室。

……

审讯室里。

张大勇耷拉着脑袋坐在审讯席，面对秦叶和钱亚光炬火般的视线，连头都不敢往起抬。

“张大勇，我记得前两天局里就通知过，我们明天会去你们村进行采样。”

钱亚光黧黑的眉拧在一起，压迫感陡然又提升几分，“说！你们为什么大半夜突然不告而别！是不是心里有鬼？！！”

张大勇吓得浑身又是一个激灵，吞吞吐吐道：“不，不是……我表、表姐生了重病……我们要连夜过去看她……”

一开口就是漏洞百出的谎话。

钱亚光暴脾气蹿上来，正要抓住张大勇的漏洞接着审，审讯室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温婷婷从门外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身白色法医服的俞程。

他用口罩遮着脸，只露出双眉骨压得很低的眼，径直走到张大勇面前:“来，采样。”

张大勇哆嗦得更厉害了：“现……现在？”

“对，你不是忙着要去看表姐吗？”

秦叶似笑非笑地觑了他一眼，解释道，“只要你的采样结果和枯骨样本不匹配，你可以立刻离开警局。”

她的话刚说完，温婷婷按事先的安排，佯装不经意间将审讯室的门拉开一道缝。

从张大勇的方向，刚好可以看清走廊里，和他一起逃跑的另一对夫妇正点头哈腰地冲李全握手致谢：“谢谢李公安，谢谢李公安。”

张大勇看清门外的景象，瞬间白了脸：“大汪子他们两口子为啥在外面？”

见张大勇有了反应，温婷婷咣当一下关上门，隔挡住对方的视线：“你说汪山夫妇？他们的采样和井中的枯骨不匹配，当然可以走了。”

一听这话，张大勇蹭得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不可能！井里的骨头明明就有他俩的闺女！他俩咋可能匹配不上？！！”

短短一句话，令在场所有人都遍体生寒。

……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张大勇也彻底认命了，瘫坐在凳子里，开始坦白自己的罪行。

“首仙告诉我们，要想生男娃，就必须得把家里的女娃处理干净。”

张大勇抽抽鼻子，看向秦叶，“你不在的这几年，我们村里都是这样干的。”

当初，秦叶在金村抓获了一大批信奉首仙的邪.教教徒。那段时间，梧宁市周边几乎是谈首仙色变，各个村子的人都知道，首仙他们不是好人。

但秦叶去首都上学的几年，闻群抓住机会，再次以首仙的名号募集信徒。

“首仙给我们发白面，还给娃娃们发奶糖吃，村里人都很信服首仙。除了我娘……”

要峡村村民如今对首仙的崇拜和热爱，比当年金村的信徒们更甚。

除了因为首仙会给他们发东西，更重要的，是首仙向他们传授了生男秘方。

村里本来就重男轻女，这几年有了计划生育政策，村民更是整天求爷爷告奶奶，只盼的一胎就能生个男孩。

可生男生女哪是他们说了算的，还是有不少女婴出生。

“首仙告诉我们，只要把家里的女娃送去往生，再给女娃的头顶和四肢插上银针作法祈祷。下一胎，保准能得男娃。我和翠芳下不了手，我家的大丫头，是首仙的仙徒送去往生的。”

张大勇说到这里，吸了吸鼻子，“我家的大丫头，还有大汪子家的丫头，都是这样送去往生的。”

他一连又说出四五个名字，都是要峡村的村民。

张大勇继续道:“再多的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首仙其他村子里的信徒，也把自己家的女娃送去往生了。”

他们这些信徒送自家女娃往生后，首仙座下的头号仙徒会长期为他们作法，直到怀上男胎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