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叶将范相天架回椅子上,接过李全手里的献血记录, 在对方眼前晃晃,“能不能解释一下?你一个A型血, 怎么做到一周之内捐了两次RH阴性O型血的?”

医院入库血液登记严格,每一袋血液入库都需要进行实名登记。

范相天当初是收了患者大价钱,才冒着风险以自己的名义捐了血。他提心吊胆了好长一段时间,但一直没见公安上门,信了夏仲刚口中所说, 金村人不会泄密的话。

直到今天,秦叶和李全拿着献血登记的册子来办公室, 他意识到,他做的事被发现了。

“我、我也是没办法才做这种事的啊!”

范相天自知抵赖无果, 索性装可怜哭起来, “我家四个老人要养,爱人又没工作。夏仲刚联系我说可以提供珍稀血液, 患者又愿意给我出高价, 我有不做的道理吗?再说了, 我一没杀人,二没犯法,你情我愿,帮缺钱的村民抽血赚钱, 你们不能抓我啊!”

他承认,他做这件事的确违背医院的规定。

可是, 这是三方共赢的好事啊!他最多, 只是当中间人赚了些钱罢了。

……

秦叶全然不理睬范相天的卖惨, 连她一个不是医生的外行人都明白,短期内献血多次对身体造成的损害有多大。

她不相信,范相天身为医生,会对这一点不清楚。

她今天亲眼目睹了金苗的惨状,金苗身上的血都快被抽光了,全靠一口气再吊着。如果再对金苗进行一、两次抽血,对方能不能保住性命都很难说。

范相天怎么有脸说自己没想过害人的?

秦叶想到这里,眸色愈发冰冷,垂眸睨着范相天:“说吧,夏仲刚是怎么找上你的,抽血的黑房子又在哪里,你们做了多少次交易。”

范相天被她的眼神刺得心底泛寒,只能硬着头皮如实道:“去年除夕夜,我在医院值班,夏仲刚一个人来看病。他说金村人很穷,有人想要卖血,问我有没有渠道。我知道这种事一旦捅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当然没敢答应。”

几个月以后,医院里突然来了一位RH阴性O型血的患者,家庭条件很不错。

患者急需血液配型,患者问范相天有没有渠道能搞到血,还当场给他塞了一笔感谢费。

范相天面对金钱诱惑,不出意外的心动了。

他联系上了夏仲刚,问金村人有没有想要卖RH阴性O型血的村民,没想到,村里有个叫金苗的女生正好是这个血型。

自此之后,范相天尝到了甜头,和夏仲刚达成了长期合作的关系。

“抽血的黑房子,就在医院旁边。”

范相天的腿肚子直打哆嗦,强撑着走到窗边,指着窗外对面一排平房,对秦叶如实道,“最中间的房子,是夏仲刚租的,专门让我给他带来的村民抽血。一部分血我拿到了医院,卖给愿意出高价的患者;另一部分血,都被他带走了,至于带去哪里,我也不知道。”

秦叶顺着范相天手指的方向去看,发现那间平房的窗户上贴着红色窗花。窗花娃娃的眼睛同金村出现的眼睛一样,都阴冷地瞥向右边。

她收回视线,又问:“你们每次怎么见面?”

范相天继续道:“我每天上下班都会路过‘黑房子’,只要门上贴上窗户的同款窗花。当天晚上,我们就会约在‘黑房子’里抽血。”

……

县公安局秘密召开了大会,决定在三天后,全体公安偷偷潜入金村,当场抓捕要用“宝鼎”活蒸金苗哥哥的村民们。

秦叶和李全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暂时没有抓捕范相天。

没想到,就在行动前一天,“黑房子”的门上被贴上了窗花。这也代表着,夏仲刚今晚约了范相天,再次替金村的村民抽血。

“你平时怎么样,今晚就怎么样,不可以让夏仲刚发现端倪,知道吗?”

范相天临出发前,秦叶对他再三强调,“这是你戴罪立功的唯一机会,听明白了吗?”

听到她的话,范相天忙不迭点头,心里暗暗发誓,他说什么也打算抓住这次机会,好让自己受到的处罚能轻点。

范相天刚出门,又猛得折回来,讪笑着问道:“秦公安,我还得多问一句,那夏仲刚让我抽血的时候,我是抽还是不抽啊?”

秦叶停下整理警棍的手,觑了范相天一眼,淡淡地反问:“你觉得呢?”

范相□□着她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明白,明白了。”

……

明面上,这次在“黑屋子”附近进行埋伏抓捕的公安,只有秦叶一人。但实际上,这只是为了防止范相天临阵倒戈的障眼法。

李全、何公安各带着两位刑侦科的同事隐藏在暗处,以备不时之需。

秦叶提前在“黑屋子”隔壁的屋子设了盯梢点。

当晚十一点,街道上空无一人,只剩下个别人家还亮着灯,一星半点的灯光驱散不掉夜的浓稠。

她盯着范相天进了“黑屋子”,大概十分钟以后,夏仲刚的身影出现在了街道上。

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金村的村民。两个村民合力抬着一个大麻袋,看形状,麻袋里面似乎装着一个人。

几人陆陆续续进了屋,夏仲刚在关门前,不忘伸长脖子观察街上的情况,确定没发现异样,才放心地关好门。

秦叶趁机,偷偷靠近墙壁,清楚地听到了双方的交谈声

“范医生,这个死丫头不听话了,还敢背着我们给村里的小孩说胡话。这一次,直接把她的血抽干。”

夏仲刚褪去了先前在金村时的伪装,声音阴冷。

范相天被吓了一跳,他只想赚点外快,可没想过要弄出人命来。更别提,现在他已经成了阶下囚,公安还在暗处盯着他呢!

他吞了口唾沫,艰难道:“夏老师,这可不行,这是杀人,这事儿我做不了。”

“你怕什么?她爹娘那里,我自然会有交代。”

夏仲刚对范相天的磨叽感到不满,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快点,做完以后,我们会把尸体处理干净,绝对牵连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