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牧不与他争辩,鞭子轻敲,马儿跑得更快了些。

没一会儿又被沈清鱼赶上,听他不紧不慢道:“四岁之前家里养了只狗,性格温和,我经常抱着它,有一天心血来潮想骑着它走,没想到把它压疼了,追着我跑了大半个院子。”

“幸好家里的阿姨把它赶走,才让我没被咬伤。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骑东西,当然,自行车和摩托车例外。”

商牧觉得他应该不会编出这种借口来哄骗自己,抬了抬眉,斥他:“该说你胆子大还是胆子小呢。”

“是啊,该怎么说呢。”

沈清鱼附和着,突然从马背上站起来,长腿跨过纵身一跃跳到商牧的马匹上,手牢牢扣住他的腰,在他身后坐下。

商牧没料到他竟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一时间失了力度,马跑得更快了些。

沈清鱼非但没怕,反而越过他的腰,扣住他攥紧缰绳的手:“小牧哥,我觉得我胆子很大,因为”

他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背,凑到他耳廓轻吻一下,低声补充:“我也想让你成为例外。”

商牧心里顿时乱了,牵引着缰绳让马恢复成原来的速度,冷声道:“你讲话越来越没有边界感了。”

“我们可结婚了,你跟你的已婚爱人提边界感?”

“你忘了我们只是协议结婚吗?”

“可协议内容上分明写着,外人面前我们要恩爱,要顾及对方感受,白纸黑字可没有一句写着,要有分寸感。”

扣在他手的大手轻轻摩挲,手背上那根灵活的血管再次闯入眼中,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

商牧沉沉地呼吸,告诫他:“不要以为昨晚发生的那件事会缓和我们的关系,缓和我对你的印象。”

“那我能怎么办呢,我只能将一切认为是情侣间正常的争吵,毕竟我不能让自己陷入‘和我结婚的人讨厌我’这种情绪里。”

他语调颇为委屈,商牧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也能想象到,视线只不由自主地落在和他摞在一起的手上。

本来属于自己的马,如今正在沈清鱼的指挥下,缓缓地走,眼看着就要追上沈父沈母的两匹马,商牧紧绷的脸有所缓和。

打了个招呼后,沈清鱼又拍了下马,迅速超过他们向前走。

两个人的对话继续。

沈清鱼问:“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呢?”

商牧说:“我做生意最讨厌遇见嘴上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的人。”

沈清鱼索性把下巴垫在他肩膀上:“然后呢?”

商牧:“合约结束,永不合作。”

肩膀上那颗脑袋摇了摇:“不,小牧哥,你舍不得。”

“我很欣赏你的自信。”

沈清鱼低笑一声:“这不是自信,是我太了解你,了解我们,你一定舍不得,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他的嗓音淡淡的,却给人一种娓娓道来的感觉,像是钢琴曲弹到一半,让商牧有想要听下去的欲望。

他目视前方,听沈清鱼在耳边开口:“你自诩是个直男,又有自尊。本来这是人之常情,可偏偏我在你心中又没留下好印象。”

“所以我们之间就像化学效应那样,本来任意两种结合都会有美好现象,可偏偏我们是三种原因结合到一起,以至于你过不去心里那一关,直到现在都不肯接受我。”

如果是之前商牧的情绪是表面平静,那在沈清鱼说完这句话后,汹涌已经浮上,犹如过渡沸腾的开水,人若是靠近想关火都要被烫红手背。

反正马的方向已经由沈清鱼控制,他索性闭上眼睛,待心跳不那么剧烈时,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倏地睁开双眼。

胜券在握般开口:“你的化学反应缺少一种因素。”

沈清鱼不明所以:“什么?”

“喜欢。”

商牧说:“你说的这一切都应该基于‘我喜欢你’这个前提之下。只有我喜欢你,你的假设实验才会如同你想象的那样。可是沈清鱼,你从哪里看出我喜欢你了?该不会就因为昨晚那个沉溺的吻吧?”

沈清鱼的嗓音里有隐忍的笑意:“小牧哥,你也承认你沉溺其中了?”

商牧后知后觉又拐进他的语言陷阱里,索性就坦然了:“没错,夜深人静正是人心动荡的时候,我通常在凌晨收到各种请求投资的邮件,可见这是心理学书籍都会一笔带过的人之常情。”

沈清鱼动了动,搂着他腰的手臂更紧了些:“那这样吧,待会儿把我爸妈安顿好,我们单独出去吃饭,就找光天化日人不静的地方,我保证你会再次和我沉溺。”

“还想让我听你摆弄?”商牧耸了下腰,掀开他的手臂,“要是你真有本事,抱了我这么久怎么还没让我沉溺啊?滚下去!”

马儿停下,沈清鱼也被撂在原地。

他不气也不恼,整理了下腰带,缓缓朝刚才被扔下的黑马那走。

艳阳高照,沈清鱼驾马再次追赶上商牧:“这样吧,我们比赛就围着马场跑三圈”

他抬了抬帽檐,看向远处,随手指着一个彩色栏杆说:“那里就是终点,你输了就跟我单独吃顿饭。”

商牧冲破蛊惑的结界,此时正是洋洋得意之时,问他:“你输呢?”

“一年之后我乖乖滚蛋,绝不会再打扰你。”

商牧听了,拽着缰绳的手一顿,继而垂下眼。

半晌,沈清鱼低笑一声:“该不会是舍不得我吧?那就乖乖跟我吃饭,我给你个台阶下。”

“我只是在考虑你走的时候,是不是应该跟你要点精神损失费。”商牧扯了下缰绳,马儿仰天吼了一声,和它的主人一样充满干劲。

他们并排站在一起,商牧聚精会神,握着马鞭的手都泛白,转头一看沈清鱼,眉眼懒散,颇有种玩过家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