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不多时,一颗浓黑的丹丸便出现在巫遥的掌心。
她也被云舒带动得几分兴奋起来:“真是没想到啊,药丸是做出来了,就是不知有无药效。”
云舒一把拿过这浓黑的丹丸,走到蔽月身旁蹲下,轻声唤他,像是怕吵到他似的:“蔽月,你看。”她摊开手掌。
蔽月看向她,神情比那月光还要柔和几分:“云舒,我已看过这世间最美的星辰月光……此生无憾,还有,能结识到你这么一个朋友,亦是幸事一件……”
云舒却猛然止住他的话头,不让他再说下去:“行了!有什么话留着待会再说!”
蔽月被她的可爱逗笑:“好,将药丸给我吃吧。”
将这黑得像碳球一般的药丸放入他的嘴里,蔽月一边嚼还一边嫌弃它味道不好,惹得云舒直翻白眼:“专心吃你的,能别说话了吗,不知道食不言寝不语?”
蔽月囫囵吞枣似的,有些口齿不清:“好……”
待他吞下之后,云舒、铃兰、巫遥三人一起紧张兮兮地将他包围起来看。
“你、你们要不退后一些?”蔽月觉得魂魄一阵阵地开始逐渐难受。
青时在一旁也说:“别挨太近了,或许他需要些空间。”
那三人乖乖后退,“哦……”
随即,蔽月这半边分离出体的魂魄发出淡淡的幽蓝光芒,一如梦花的颜色那般,照应着洁白月光,使得他全身华光浮动,如同从天上降下的神祇一般。
在场四人皆是看得一愣。
紧接着,蔽月难受地发出挣扎的呻吟声:“呃啊!”
灵魂与体魄歪歪扭扭,一边分离一边又合拢,一边又蜷缩成一团诡异的姿势,像与无形的东西抵抗着一般,三魂七魄似乎在使劲出逃,而蔽月的意志强迫着它们汇聚。
“啊啊啊啊!”蔽月的吼叫愈发沉痛。
云舒有些看不下眼,眸中水泽几乎要溢出,她几步上前:“蔽月!”
铃兰也看得将两只手死死攥紧在胸前:“蔽月……很、很难受对么?”
青时一把拦下云舒:“冷静点,云舒,他在恢复!你仔细看!”
急促的呼吸调整片刻,云舒颤动着被泪沾湿的双眼,重新打量蔽月的魂魄。
他的吼叫不再,随之而来的,是三魂七魄的重塑,一块块的打碎之后的重塑。仿佛种子重新长出坚韧的嫩芽一般。
蔽月的双脚开始恢复,双腿慢慢变回原来的样子,接下去是腹部、双手,再然后是胸腔、脖子,最后,五官重新复原。
一点一点,幽蓝光芒逐渐聚拢,蔽月的灵魂和体魄终究合为一体,归位了。
光芒散去,夜深幽静,几许蛙鸣打破宁静。
云舒和铃兰飞速扑向倒在躺椅上的蔽月:“蔽月!还好吗?”
铃兰眼中的泪水就像断线的珍珠似的,大颗大颗地簌簌滚落不停,泣不成声:“你……你是不是……是不是好了?”
云舒任由眼泪挂了脸颊,出声也亦是沙哑:“蔽月,能看清我们吗?”
蔽月漆黑的眼眸倒映着云舒和铃兰,神识缓慢清晰,他唇边笑意渐盛,有些疲累地摆了摆手:“你们俩,这是在哭丧呢?”
铃兰听到他说话,瞬间放声大哭起来,语无伦次地高兴着:“太好了!呜呜呜呜,蔽月,太好了!呜呜呜呜!”
云舒惊喜不已,一把拍下他摆动的手,又哭又笑:“你好了是吧?”
“你找的药,我还能不好起来?”他仍有些有气无力,方才那一阵折腾,他几乎都以为自己要魂飞魄散于天地间了,谁知这丹丸中冒出一股奇异的力量疯狂的将他缝合。
痛得要命,他恐怕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
“这爱人之泪,谁的?”蔽月还是有些好奇,强撑着问出口。
“你猜?”云舒毫不客气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看他甚至能开始有闲心聊天,显然是已经没什么事了。
“这我哪能猜到,求云舒行行好,告诉我吧。”
云舒无奈笑了一声,说道:“山下镇上的一个李娘子,她的小儿子死了三年,前几日正好是他的诞辰,李娘子思儿心切,每一年的这一天都是痛哭流涕。”
“世间之爱千种万种,怕是没有哪一种能比母亲之爱更为真切。若是这都不能称之为爱人之泪,怕也无其他能够符合的了。”
“所以……就是这样?”蔽月皱起眉头问道。
“不然你以为,我到哪里去找似霰?”云舒顺口便说了出来。
蔽月顿住一瞬,满脸不解地望向云舒:“似霰?这是谁?”
云舒差点忘了,成为冥府魂使的代价,生前记忆是无从追溯的,而她,也不该再在他面前提及那些前尘往事。
“没谁。”云舒一默,转身进屋:“你好了就自己找个房间休息,重的要死……”
蔽月看着云舒的背影摇头笑笑,轻道一声:“辛苦啦,云舒。”
*
夏日晨间,木屋院落中的仙草绿植影影绰绰,鲜嫩枝丫随风摆动,不远处苍天大树上的蝉鸣之声不绝于耳。
房外敲门声响起:“云舒,下来吃早饭。”
是青时的声音,带着沙哑,云舒应了一声,洗漱好了打开门,便见青时仍站在房门前等她,看见她出来,淡声说道:“走吧,早点已经好了,在五楼。”
昨晚蔽月的恢复确实让云舒长缓一口气,她一觉睡到天亮,精神头好得不行:“嗯。话说回来,还是要多谢你给的神树之眼。”